遊歷咱們北俱蘆洲,結果坑害了多少山頭和仙子?最後還給他吃幹抹淨,成功跑路了。老子這輩子沒什麼心結,只有我那小師姑的鬱鬱而終,令我始終無法釋懷!小師姑當年於我有庇護和護道之恩,若非她的照拂,我早就墳頭三尺草了。這個挨千刀的姜尚真,唉,他孃的,一提到這個傢伙,老子是既一肚子火氣,又不得不服氣。”
老掌櫃平時談吐,其實頗為文雅,不似北俱蘆洲修士,可當他提起姜尚真,竟是有些咬牙切齒。
元嬰老修士幸災樂禍道:“我這兒,籮筐滿了。”
老掌櫃吐出一口唾沫,似乎想要把積鬱之氣一併吐了。
他好奇問道:“看架勢,大驪宋氏似乎有意拔高牛角山渡口,絲毫沒有擴建長春宮渡口的企圖,到時候老蘇你需要跟哪條地頭蛇打交道?是大驪武將,還是供奉修士?”
元嬰老修士搖搖頭,道:“大驪最忌諱外人刺探諜報,我們祖師堂那邊是專門叮囑過的,許多用得爛熟了的手段,不許在大驪北嶽地界使用,免得為此交惡。大驪如今不比當年,是有底氣阻攔骸骨灘渡船南下的,所以我目前還不清楚對方的人選。不過反正都一樣,我沒興趣搗鼓這些,雙方面子上過得去就行。”
元嬰老修士又嘖嘖道:“這才幾年光景,當初大驪第一座能夠接納跨洲渡船的仙家渡口正式運轉之後,駐守的修士和武將,都算是大驪一等一的翹楚了,哪個不是炙手可熱的權貴人物,可見著了我們,一個個賠著笑,從頭到尾,腰就沒直過。你也見過的。再瞅瞅如今,一個北嶽正神,叫魏檗是吧,怎麼樣?彎過腰嗎?沒有吧。風水輪流轉,很快就要換成咱們有求於人嘍。”
元嬰老修士心絃驟然緊繃,給那掌櫃使了個眼色,後者如臨大敵,老修士隨即又搖搖頭,示意不用太緊張。
只要是在骸骨灘地界,就出不了大亂子,當我披麻宗的護山大陣是擺設?
兩人一起轉頭望去,來了一位逆流登船的“客人”,中年模樣,頭戴紫金冠,腰釦白玉帶,十分風流。此人緩緩而行,環顧四周,似乎有些遺憾,他最後站在了閒聊的兩人身後不遠處,笑吟吟望向那個老掌櫃,問道:“你那小師姑叫啥名字?說不定我認識。”
別的都可以商量,涉及個人隱私,尤其是小師姑,老掌櫃就不好說話了,臉色陰沉,問道:“你算哪根蔥?從哪兒鑽出土的,從哪兒縮回去!”
那人說著一口流利圓熟的北俱蘆洲雅言,點頭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在下春潮宮,周肥。”
老掌櫃氣笑道:“不是那姜尚真就給老子滾蛋。”
那位中年修士想了想,微笑道:“好,那我滾了。”
他還真就轉身,徑直下船去了。
老掌櫃望向一旁那位臉色凝重的元嬰修士,疑惑道:“該不會是與老蘇你一樣的元嬰大佬吧?”
元嬰老修士伸出一根手指,往上指了指。
老掌櫃倒也不懼,至少沒驚慌失措,揉著下巴,道:“不然我去你們祖師堂躲個把月?到時候萬一真打起來,披麻宗祖師堂的損耗該賠多少,我肯定掏錢。不過看在咱們是老交情的分上,打個八折?”
元嬰老修士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對方一看就不是善茬,你啊,就自求多福吧。那人還沒走遠,不然你去給人家賠個禮道個歉?要我說你一個做生意的,既然都敢說我不是那塊料了,要這點麵皮做甚。”
老掌櫃“呸”了一聲,道:“那傢伙如果真有本事,就當著老蘇你的面打死我。”
元嬰老修士嘴上說著不管閒事,但是剎那之間,這位披麻宗高人一身寶光流轉,然後雙指併攏,似乎想要抓住某物。
可仍是慢了一步。
只見一片青翠欲滴的柳葉,就懸停在老掌櫃心口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