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這一幕後,小巷之中的陰物兇性爆發,黑煙湧動,一頭頭死後怨氣凝聚而成的陰物,瘋狂撲向陳平安。
陳平安一手負後,收在袖中,只以右手對敵。拳意依舊點到為止,只在右臂流淌,罡氣凝聚而不外瀉,可是每一次出拳,就打爛一頭來勢洶洶的陰物。
這點拳意,對於如今的陳平安而言,就像從一口深井中汲水一桶罷了。
在那群陰物的視野之中,那白袍少年的那條胳膊,就像一小截割破了夜幕的“陽光”,灼熱刺眼。
不過幾個眨眼工夫,浩浩蕩蕩的小巷陰物就十去七八。
陸臺不知何時已經坐在門檻上,袖手旁觀,笑意吟吟。
那個揚言要吃掉陳平安半副心肝的小孩子,掙脫大人的手,一閃而逝,來到陳平安身後,手掌作刀,戳向陳平安後背心,試圖以一記手刀從背後剖出心髒。
那孩子剛剛誤以為自己就要得逞,就痛苦號叫起來,原來當它的五指觸及那一襲白袍後,如同撞入一座火爐,雪水消融,根本來不及收手,大半條胳膊就這麼沒了。
陳平安負於背後的左手,依舊不見絲毫動靜,眼角餘光始終盯著那個沒有五官的陰物。他向後一靠,撞在孩子陰物身上,身上的法袍金醴觸及後者,孩子剎那間便如蠟燭熔化,化作一縷極為精粹的黑煙,就要掠向遠方。陳平安轉過身,擰轉手腕,畫弧一拳,打得黑煙無頭也無尾。
陸臺打趣道:“這就有點欺負人了啊。”
陳平安撇撇嘴:“哪裡是人。”
陳平安猛然轉頭,望向小巷盡頭。鄰近街道的那口水井中,有陰沉井水攀緣水井內壁,藉著街面上的霧氣遮掩陽氣,迅速流出了井口,向陳平安這條巷弄傾瀉而來。井水闖入巷口之後,剛好“看到”了陳平安鎮壓孩子陰物的光景,稍作猶豫,井水竟然倒退而回。
陳平安右手出袖,指尖捻著一張嶄新的寶塔鎮妖符,心中默唸一聲“十五”,一柄幽綠玲瓏的飛劍掠出養劍葫蘆,劃過陳平安身後。十五的劍尖釘住那張黃紙符籙,轉瞬即逝,在空中拖曳出一條符籙散發的金色光彩。
這張符籙本該用來針對牽著孩子的那頭陰物。一番交手後,陳平安心中大定,出拳足矣。
既然那口水井裡的“古怪”主動跑了出來,陳平安就讓十五帶著鎮妖符,掠去厭勝水井,斷了井水的退路。
井水去勢極快,可是哪裡快得過飛劍十五的飛掠速度。十五到了如有怨婦抽泣聲的水井旁,劍尖往井口一戳,將那張金光燦燦的寶塔鎮妖符釘在井口邊沿,然後緩緩升空,繞著井口飛旋起來。
那股爬出井底的井水佈滿四周,漣漪陣陣,露出一張張怨恨仇視的女子扭曲面容。井水不甘心地分出一小股支流,衝向井口,很快就全部化為煙霧。三番五次之後,貼在井口上的符籙巋然不動,靈光飽滿,不斷翻湧的井水這才死心,它們不斷匯聚在一起,最終變成了一頭依稀可見四肢的人形陰物,身高一丈,身上井水滾動不停,讓人認不出容貌。
飛劍十五自然而然將其視為挑釁,在那井水陰物的額頭一穿而過,驟然懸停,又從後背心口掠回,以此反覆,樂此不疲。
興許是根本沒有想到這把飛劍的劍意如此充沛,剛剛化作人形的井水,嘩啦啦散去,重新變作一層漫延四方的水面,開始翻湧遠遁。
十五不管這些把戲,劍尖只是一次次戳在水中。
小巷那邊,原本希望井水“上身”的男性陰物,流露出一絲膽怯,非但沒有跟陳平安交手的念頭,反而掠向巷弄盡頭的那堵牆壁。
陳平安一個蹬踏,搶先來到斷頭路的牆壁之前,一掌拍在牆上,又是一張鎮妖符。
牆壁頓時現出原形,骸骨累累,其中夾雜著許多年幼孩童的骨架,甚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