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平安做出愧疚難當的作揖賠罪狀。陳平安一點內視靈光走入後,別有洞天,驚豔之感,比起初見四面環山的獅子園,有過之而無不及。
在“水”字印之前被成功煉化的玉簡懸在這處丹室水府中,而那枚“水”字印則在更高處懸停。
那些綠衣小傢伙,依舊在勤勤懇懇修繕屋舍各處,還有些個頭稍大的,像那丹青妙手,蹲在牆壁上的大水之畔,繪畫出一朵朵浪花的雛形。
不但如此,一些質地並不精純的水霧從大門湧入府邸之後,大多緩緩自行流散,每次只有細若髮絲的一丁點,飛入綠衣小人筆下“水花”當中,水花便有了神氣,有了流動跡象。牆壁上這些身穿碧綠衣裳的可愛小傢伙們,大多無所事事,它們其實畫了許多浪花水脈,只是活了的,屈指可數。所以當它們見著了陳平安,模樣都有些委屈,好像在說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你倒是多汲取、淬鍊些靈氣啊。
陳平安自知是長生橋一斷,根骨受損嚴重,使得這座水府的源頭之水,太過稀少,而且煉化速度又遠遠當不得“天才”二字,兩者累加,雪上加霜,使得這些綠衣童子,只能空耗光陰,無法忙碌起來。陳平安羞愧地退出府邸。
在陳平安走出水府後,幾名個頭最大的綠衣童子,聚在一起竊竊私語。
陳平安並未就此打斷內視之法,而是開始循著火龍軌跡,神遊“散步”。
神識小如芥子,可是由純粹真氣凝聚而成的火龍卻是轉瞬百里,陳平安在經脈道路上行走,雖然知曉那條火龍身在何處,卻追趕不及。
不過這也與當下陳平安捱了吞劍舟一戳有關係,不然仍舊可以憑藉一點靈光,駕馭那條真氣火龍游弋而歸,說不定還能讓它擔任坐騎,巡狩四方。
最後陳平安便返回水府門外,盤腿而坐,開始淬鍊靈氣。
勤能補拙,陳平安擅長這個,很擅長。
陳平安如今還不知道,能夠讓阿良說出“萬法不離其宗,練拳也是練劍”這句話,是一種多大的認可。
天下武夫千千萬,世間唯有陳平安。
在一位待字閨中的少女的精美繡樓內。
形容憔悴的少女就像一朵枯萎的花,在貼身婢女的攙扶下,坐在了梳妝鏡前。雖然是一副病入膏肓的可憐模樣,少女的眼神依然明亮有神,只要心中有著念想和盼頭,人便會有生氣。
這個可憐人,正是柳老侍郎的小女兒,柳清青。柳老侍郎按照家譜,是“敬”字輩,柳清青這一輩則是“清”字輩。
大姐柳清雅雖已嫁為人婦,可是受她這個妹妹連累,如今和夫君滯留獅子園。
二哥柳清山,原本經常會來與她說說話,自從鬧狐妖后,已經好久沒來這邊看她了。少女與這個二哥關係最好,所以便有些傷心。
三弟柳清鬱,倒是經常來這邊玩耍。她如今體弱,這個性情活潑的弟弟,年紀小,太吵,是個手腳閒不住的主。她生怕弟弟一不小心就又打碎、糟蹋了某樣自己的心愛物件,實在是讓她頭疼。
柳清青的婢女正是老管家的女兒趙芽——那個鼻尖綴著幾粒雀斑的少女。見著了自家小姐這般要強,自幼便服侍小姐的趙芽忍著心中悲痛,安慰小姐道:“今兒瞧著氣色好多了,如今天氣回暖,趕明兒小姐就可以出樓走動了。”
趙芽上樓的時候提了一桶熱水,約好了今天要給小姐柳清青梳洗頭髮。
此時柳清青坐在凳子上,抬臂摸了把消瘦的臉頰,對趙芽說道:“芽兒,今兒讓它們來吧,你歇息會兒,給我讀一段書。”
趙芽細細“欸”了一聲,躡手躡腳,開啟書案上一隻精緻鳥籠的小門。裡面雖然嘰嘰喳喳,看似熱鬧,其實嗓音細微,平時吵不到小姐。
說是鳥籠,其實裡邊打造得如同一座縮小了的閣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