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償還你百倍千倍!”
陳平安張大嘴巴,心想:這也行?
果不其然,泥塑神像毫無動靜。
寧姚沒有善罷甘休,繼續說道:“不願意給是吧,那我寧姚跟你借總行了吧?有借有還的那種。”寧姚不忘轉頭對陳平安眨眨眼:“我這是借,不是搶,明白不?”
陳平安使勁搖頭,實誠回答道:“不明白!”
寧姚正要好好跟榆木疙瘩陳平安解釋“搶”和“借”的截然不同,陳平安突然喊道:“小心!”說話的同時,陳平安身形已動,一把將寧姚扯到自己身後。
原來那尊靈官神像,經歷過千百年的風吹日曬後,終於在這一天轟然倒地,向前撲倒在地,碎得很徹底,並未呈現出這裡一條腿、那裡一條胳膊的殘骸姿態,就連原本栩栩如生的大髯頭顱也一併化為齏粉。從土裡來,往土裡去。彷彿人間這一遭,算是真正走完了。而這樁風波的玄妙出奇之處在於,靈官神像的高度要超出少年少女和神像石座之間的那點距離不少,照理說陳平安和寧姚哪怕沒有被壓塌下,至少也會被砸得不輕。可偏偏到最後,泥塑神像化為塵土,最遠也只到了他們兩人的腳邊。
見多識廣的寧姚嚥了咽口水,有點心虛,低頭望著那些飛揚塵土,嘀咕道:“你也忒小氣了吧,不借就不借,還要跟我拼一個玉石俱焚?”
陳平安突然搖頭道:“這叫菩薩點頭,是答應你了。”
寧姚跟陳平安並肩而立,看著那些碎屑塵土,再看看更遠處那一方光禿禿的黑色斬龍臺,最後轉頭看著陳平安,試探性問道:“你確定?”
陳平安笑道:“我確定!”
寧姚信了,毫不懷疑。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最後在陳平安的帶領下,寧姚一起幫著將那些泥屑碎屑,移入旁邊早就挖好的一個坑,以土覆蓋。
陳平安低頭默唸道:“不論人神,入土為安。”
寧姚也跟著低頭小聲道:“入土為安。”
做完這一切,寧姚好奇問道:“陳平安,這是你們小鎮的風土習俗?是祖輩傳下來的規矩講究?”
陳平安搖頭道:“不是啊,是我自己這麼覺得的。”
寧姚一挑眉毛。
陳平安笑問道:“寧姑娘,你有沒有覺得做完這些後,心裡很舒服?”
寧姚搖搖頭:“沒感覺。”
陳平安撓撓頭,望著那塊黑色石座,問道:“它叫斬龍臺?”
寧姚嗯了一聲:“武道中人,可能會稱其為磨刀石,或者磨劍石,山上劍修才會將其喊作斬龍臺。”
寧姚轉頭望向西南方向,眼神恍惚,小聲道:“我家鄉那邊也叫磨劍石,每個人都會有一塊,大小不一,一般只有拳頭那麼大,甚至有些家道衰落、修為低下的劍修,只剩下一粒拇指大小的磨劍石,一樣看得比身家性命還重。我家也有,很大……”
陳平安輕聲問道:“有多大?”
寧姚呢喃道:“比你家泥瓶巷宅子還大吧。”
陳平安滿臉震驚,然後無比羨慕道:“寧姑娘,那你家是真有錢!而且這麼大一塊磨劍石,還不用怕被人偷,多好。不像我,好不容易攢下一點銅錢,藏哪兒都睡不安穩。”
原本有些傷感的離鄉少女,憂愁頓消,她笑道:“這塊磨劍石,一人一半!”
陳平安擺擺手:“我要它做什麼,我家柴刀倒是有,可哪裡需要用上這麼金貴的磨刀石,每磨一次刀,我就要心疼一次,何必呢。所以寧姑娘你全拿去好了。對了,你不是想著求阮師傅幫你鑄劍嗎?可以用另外一半作為鑄劍的錢……”
寧姚無奈道:“陳平安,你是真傻啊還是缺心眼啊?”
陳平安想了想,笑道:“寧姑娘,你就當我是濫好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