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杏花巷這一帶,論吵架罵街,尤其是陰陽怪氣說話,這個孩子能排第三,第二是讀書人宋集薪,第一則是這個孩子他娘。
老人來到水井旁,但是沒有坐在井口上。
古井由青磚堆砌,井口不大,老人一眼望去,竟是深不見底,不但如此,隱約之間,還讓老人有種被他人凝視之感。
無形之中,老人呼吸沉重起來。
孩子走到水井旁,背對著井口,往後一蹦,屁股剛好坐在井口上。
這一幕看得老人冷汗直流,這要是一個不留神,兔崽子可就直接掉下去了啊,以這口古井的歷史淵源,收屍都難。
老人緩緩向前幾步,眯起眼,俯身審視著那條鐵鏈,一端捆綁死結於水井轆轤底部。
“風水勝地,甲於一洲。”
老人環顧四周,百感交集,心想:“不知道此件重器,最後會花落誰家?”
老人伸出空閒的左手,凝視手心。掌心紋路,斑駁複雜。但是出現了一條嶄新紋路,正在緩緩延伸,如同瓷器崩裂出來的縫隙。
神人觀掌,如看山河。只不過這個老人,當下只是在看自身罷了。
老人皺起眉頭,驚歎道:“不過短短半天,就已是這般慘淡光景,那幾位豈不是?”
孩子已經站在井口上,一手叉腰,一手指著老人,大聲催促道:“你到底給不給我看白碗?!”
老人無奈道:“你趕緊下來,趕緊下來,我這就給你看!”
孩子將信將疑,最後還是跳下井口。
老人猶豫片刻,臉色肅穆:“小娃兒,你我有緣,給你看看這碗的玄妙,也無不可,但是看過之後,你不許對外人提起,便是你那位孃親,也不行。你若是做得到,我便讓你見識見識,若是做不到,便是被你小娃兒戳脊梁骨,也不給你看半眼。”
孩子眨了眨眼睛:“開始吧。”
老人鄭重其事地向前走到井口旁邊,一低頭,發現兔崽子這次換成雙腳岔開坐在井口上,老人有些後悔自己招惹這個無法無天的小娃兒了。
老人收斂雜念,面朝井口,五指抓住大白碗的碗底,掌心開始微微傾斜,幅度微不可察。
孩子感覺等了挺久,也沒見頭頂那個白碗有絲毫動靜,老頭子始終保持著那個姿勢。
就在孩子的兩條鼻涕蟲快要掛到嘴邊,耐心耗盡的前一刻,只見手指粗細的一股水流,從白碗中傾瀉而出,墜入水井深處,無聲無息。
孩子齜牙,就要破口大罵,卻突然閉上嘴巴,有些驚訝,片刻後,孩子的臉色已經從震驚變成茫然。再然後,孩子開始恐懼,猛然回過神,一下子跳下井口,往自己家逃去。
原來,老人用那隻白碗倒入水井中水的分量,早就一大水缸都不止了。可是一直有水從白碗中向外倒出。
孩子覺得自己肯定是白天見鬼了。
劉羨陽隨手從路邊折了一根剛抽芽的樹枝,開始練劍,整個人跟滾動的車軲轆似的,癲狂旋轉,根本不心疼腳上那雙新靴子,小路上揚起無數塵土。
劉羨陽出了小鎮,一路由北向南,只要走過宋大人出錢建造的廊橋,再走三四里路,就到了阮家父女開辦的那個鐵匠鋪。其實劉羨陽一向心高氣傲,但是阮師傅只用一句話,就讓他佩服得五體投地:“我們來這裡,只為開爐鑄劍。”
鑄劍好啊,劉羨陽一想到自己將來就能有一把真劍,就忍不住興奮起來,丟了樹枝,開始邊跑邊喊。
劉羨陽想著阮師傅私下傳授的那幾個拳架子,就開始練習起來,倒也有模有樣,虎虎生風。
劉羨陽與廊橋越來越近。廊橋北端的臺階上,坐著四個人:姿態婀娜的豐腴美婦,懷裡抱著一個身穿大紅袍子的男孩,男孩高高揚起下巴,像是一位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