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士,從護衛變成刺客,落魄山人人生死不定,說死則死,那時候的對錯,算誰的?
他陳平安該如何選擇?
若是陳平安現在就已經是名副其實的劍仙,就可以少去諸多麻煩——一肩挑之,一劍挑之。
但成為劍仙,何其艱難,遙遙無期,希望渺茫。
生死之外,依舊劫難重重。
陳平安也會學小寶瓶和裴錢,還有李槐,看那些江湖演義小說,很仰慕書上那些英雄俠客的一往無前,毅然決然,將生死置之度外,捨生取義,毫不猶豫。
這個世道不但需要這樣的書上故事,書外也需要有很多這樣的人,他們所做之事,興許有大小之別,但是善惡分明。
只是相較於裴錢喜歡大段大段跳過那些磨礪困苦的篇章,揀選大俠快意恩仇的精彩段落,去反覆翻閱,偶遇武功蓋世的江湖前輩,結識江湖上最有意思的朋友,行俠仗義殺那些大魔頭……陳平安卻往往只看個開頭,便頓足不前,因為書中那個未來註定擁有種種際遇和眾多機緣的人,往往一開始便會家破人亡,孤苦伶仃,身負血海深仇,然後突然一下子長大了。
這讓陳平安感到不適應。
那些精彩紛呈的江湖故事,也許很引人入勝,看得李槐和裴錢神采飛揚,但是陳平安卻很難感同身受。
大概是因為真正的人生,到底不是那些清清楚楚的白紙黑字。
裴錢在屋內問道:“師父,咋了?”
陳平安搖搖頭,道:“沒什麼,想到一些往事。”
盧白象來到陳平安身邊,笑道:“恭喜。”
陳平安說道:“你也得抓緊了。”
盧白象神色有些惆悵,道:“在猶豫要不要找個機會,跟朱斂打一場。”
陳平安笑道:“我覺得可以,反正不花錢。”
盧白象望向陳平安,問道:“在北俱蘆洲,捱了不少揍?”
陳平安點頭道:“兩位十境武夫先後幫著喂拳,打得我死去活來,羨慕不羨慕?”
盧白象微笑道:“這麼一說,我心情好多了。”
陳平安說道:“別忘了,這把狹刀停雪是借你的。”
盧白象開玩笑道:“我這不是幫著落魄山找了兩棵好苗子?還夠不上一把刀?”
陳平安不接茬,只是說道:“元寶、元來,名字不錯。”
盧白象問道:“見過了?”
陳平安“嗯”了一聲,道:“我跟他們一見面,就誇他們名字好,結果那小姑娘看我的眼神,跟早先岑鴛機防賊的眼神一模一樣。我就想不明白了,行走江湖這麼多年,竟然只有在自己的落魄山上,被人誤會。”
盧白象哈哈笑道:“心情大好!”
裴錢正在魏羨旁邊轉悠來晃盪去,雙指併攏,不斷朝魏羨使出定身術。魏羨斜靠房門,沒理睬。
陳平安轉頭望去,問道:“先前你信上說岑鴛機練拳自己摔倒了,是咋回事?”
裴錢好似被施展了定身術,身體僵硬在原地,額頭滲出汗水,只能給周米粒使眼色。
跟師父說謊,萬萬不成,可跟師父坦白,也不是個事兒啊。
周米粒不愧是她一手提拔起來的心腹大將,立即心領神會,朗聲道:“烏漆麻黑的大晚上,連個鬼都見不著,岑姐姐不小心就摔倒了唄。”
陳平安“哦”了一聲。
裴錢雙手繞後,朝身後的周米粒豎起兩根大拇指。
陳平安感慨道:“有了這艘龍舟,與披麻宗和春露圃做生意,落魄山就更有底氣了。不但如此,落魄山也有了更多的迴旋餘地。”
盧白象說道:“龍舟裝飾可以簡陋,反正聽你的意思。龍舟運轉貨物居多,撐起渡船正常運轉的那麼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