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庭信步。
三條江水,水性迥異。繡花江之水,柔和綿長,靈氣最為充沛;衝澹江激流湍急,水性最烈,與江水名字截然相反;玉液江河道最短,水性最無常,靈氣分佈也多寡懸殊,其中江神水府所在地,最為風水寶地,若真有一位欠缺修道結茅之地的金丹地仙,湊巧想要在三條江水當中揀選一處,自然會選擇擔任玉液江的供奉客卿,在山上,這就叫萬金難買小洞天。
繡花江是同僚轄境,除非是拜訪水府,不然照理說李錦這屬於越界,只不過負責巡狩江河的水中精怪,見著了這位黑衣江神,不但不覺得奇怪,反而笑意盈盈,一個個上前套近乎,這倒不是這位新任衝澹江水神好說話,而是故意噁心人罷了。李錦也不跟它們一般見識,沒怎麼惡臉相向,只說自己要去那座兩條支流交匯處的饅頭山。等到他離遠了又不至於太遠,那幫披掛甲冑、手持器械的精怪便立即一個個鬨然大笑起來,言語無忌,多是譏諷這位昔年精怪德不配位,靠著傍大腿的歪路子,才僥倖登上神位,比起自家靠著生前、死後一樁樁功勳才坐穩位置的繡花江水神老爺,一條搖尾乞憐的鯉魚,算個什麼玩意兒。
那座位於江心孤島的土地廟,玉液江和繡花江的蝦兵蟹將,都不待見,岸上的郡縣城隍爺,更是不願搭理。饅頭山這個在一國山水譜牒上最不入流的土地爺,就是塊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
小祠廟依舊香火凋零,朝不保夕,本地百姓都不愛來這裡燒香,因為需要乘坐渡船才能登岸禮敬,太費勁,加上如今三江地界,神靈祠廟眾多,求誰不是求?再說了,哪個品秩神位不比這小小土地公更高?
李錦跨過門檻,一個五短身材的邋遢漢子坐在神臺上,一個身穿朱衣的香火童子,正坐在那隻老舊的黃銅香爐裡,雙手使勁拍打,滿身香灰,鬼哭狼嚎大聲訴苦,夾雜著幾句對自家主人不爭氣不上進的埋怨。一座土地祠廟能夠誕生香火小人,本就奇怪,這個朱衣童子膽大包天,從來沒有尊卑,沒事情還喜好出門四處逛蕩,給城隍廟那邊的同行欺負了,就回去把氣撒在主人頭上,口頭禪是下輩子一定要找個好香爐投胎,更是當地一怪。但李錦對此見怪不怪。
明知道一位江水正神大駕光臨,那漢子仍是眼皮子都不耷拉一下。
倒是那個巴掌大小的朱衣童子,趕緊跳起身,雙手趴在香爐邊緣,大聲道:“江神老爺,今兒怎麼想起我們兩個可憐蟲來了?坐坐坐,別客氣,就當是回自己家了。只是我們這兒地方小,香火差,連個果盤和一杯熱茶都沒有,真是怠慢江神老爺了,罪過罪過……”
漢子一巴掌按下,將朱衣童子直接拍入香灰之中,省得他繼續聒噪煩人。
李錦從大老遠的牆角那邊搬來一條破爛椅子,坐下後,瞥了眼香爐裡探頭探腦的小傢伙,笑問道:“這麼大的事,都沒跟相依為命的小傢伙說一聲?”
漢子面無表情道:“不是什麼都還沒定嘛,說個屁。”
李錦掏出摺扇,輕輕拍打椅把手,笑道:“那也是大喜事和小喜事的差別,你倒是沉得住氣。”
這漢子坐了好幾百年冷板凳,從來升官無望,顯然是有理由的,不然怎麼都該混到一個縣城隍了,而許多當年的舊識,如今混得都不差,也怪不得朱衣香火童子整天怨天尤人,沒事就趴在祠廟屋頂發呆,眼巴巴等著天上掉餡餅砸在頭上。漢子神色淡然來了一句:“這麼多年來,吃屎都沒一口熱乎的,老子都沒說什麼,還差這幾天?”
這種話,擱誰聽了會心裡舒服?
朱衣童子翻了個白眼,拉倒吧,喜事?喜事能落在自家老爺頭上?就這小破廟,接下來能保住土地祠的身份,他就該跑去把所有山神廟、江神廟和城隍廟,都敬香一遍了。他現在算是徹底死心了,只要不被人趕出祠廟,害他扛著那個香爐四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