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那邊背對三人的黑袍人依舊沒有動靜。
當年輕人稍稍加重腳步幾分,又走出十數步,那黑袍人才猛然轉頭,站起身,死死盯住這個彷彿豪閥公孫的年輕人。
年輕人停下腳步,微笑道:“在下秦巨源,嘉佑國人氏。我身後這兩個結伴好友,其中孫道長的修行之地,是那東海嬰兒山的雷神宅,傳道之人是那雷神宅仙師之一、老神仙靖明真人!可惜孫道長如今還是記名弟子,未曾入得祖師堂譜牒。孫道長慕遠遊,一路東行,斬妖除魔,積攢了數樁大功德。一次共同殺妖之後,與我們成了投緣好友,相視莫逆,此次聽聞北亭國山中有上古洞府現世,便想要一起來看看有無應得機緣。”
溪畔石崖那邊,是一個黑袍老者,雙手藏袖中,絲絲縷縷的漣漪流溢位袖,顯然對三個山中偶遇的不速之客,充滿了戒備之心。
黑袍老者眯眼問道:“嬰兒山雷神宅?巧了,我剛好聽說過,傳聞嬰兒山的獨門雷符,策役雷電,呼風喚雨,威力巨大。不但如此,我手邊就有一張雷神宅秘法符籙。”
老者從袖中拈出一張雷電交織的雷符,高高舉起,冷笑道:“不知這個孫道長,可認得這到底是日煞鎮鬼符,還是驅瘟伐廟符?”
年輕公子哥負手而立,一手攤掌,一手握拳,示意身後兩人見機行事。等到他按住刀柄,那就意味著可以提前黑吃黑了。
不過這是最壞的結果。若是對方那張符籙品秩太好,讓人忌憚,暫時應該就是擦肩而過的光景。表面上井水不犯河水,但其實雙方已經結下了樑子,一有好的機會,就會斬草除根。
山上的譜牒仙師,自然無須如此。
這個年輕刀客,是家道中落的豪閥子弟,卻不在什麼嘉佑國,秦巨源也是化名,真正的秦巨源,是嘉佑國一個讓他吃足苦頭的同齡人。他的真名叫狄元封,刀法是一個出身邊關將種的家族供奉傾心傳授,佩刀更是一把祖傳的仙家重器。他行走江湖沒幾年,如今還算不得真正的野修,但是山下野修的城府心機,他已經領教過兩次。一次認識了那個模樣粗鄙的“黃大哥”,一次化敵為友,與“孫道長”結盟。
高瘦老道人向前幾步,隨便一瞥那黑袍修士手中符籙,微笑道:“道友無須如此試探,手中所持符籙,雖是雷符無疑,卻絕對不是我們雷神宅秘傳日煞、伐廟兩符,我嬰兒山的雷符,妙在一口古井,天地感應,孕育出雷池電漿,以此淬鍊出來的神霄筆,符光精粹,並且會略帶一絲赤紅之色,是別處任何符籙山頭都不可能有的。何況雷神宅五大祖師堂符籙,還有一個不傳之秘,道友顯然過山而未能登山,實為遺憾,以後若是有機會,可以與貧道一起返回嬰兒山,到時候便知其中玄機。”
黑袍老人點了點頭,將那張雷符收入袖中,向嬰兒山雷神宅的譜牒仙師打了個稽首:“見過孫道長。”
年輕公子哥鬆了口氣。
他孃的這些個山澤野修,一個比一個油滑精明,真是難伺候。
高瘦老道人當然不是什麼雷神宅道士,那可是有兩個元嬰老祖坐鎮的大山頭,是大瀆入海處名列前茅的道門。他姓孫的,哪有這種好命,成為那嬰兒山五大真人之一的高徒。靖明真人雖是雷神宅座椅排在最後的一個金丹地仙,比不得其餘四位雷法通天,但對於山下而言,依舊是高不可攀的道門老神仙。所幸姓孫的既然敢打著幌子行走山下,對於雷神宅符籙還是有所瞭解的。
但如果對方真拿出了一張雷神宅祖師堂秘傳符籙,估計姓孫的就要乾瞪眼了。因為孫道人只是道聽途說,雷神宅五大符籙大有講究,可到底是什麼,他根本沒資格知道。好在對方哪怕刨根問底,孫道人都無須回答半句,畢竟如果真的身為譜牒仙師,“自家祖師堂”的內幕,豈可隨便洩露天機。所以說孫道人的這番應對言語,合情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