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獨自走過一條長達數里的密道,悄悄來到她用來潛心修道的密室。密室位於素鱗島府邸下邊的島嶼腹中,越往下,靈氣精華凝聚而成的水運越濃郁。所謂密室,其實只是在一條地下河旁邊擺放了一張椅子而已,整個地下,呈現出淡淡水運具象化的幽綠顏色,不但如此,密室頭頂牆壁中還滲出絲絲縷縷的月白色光輝,然後分別湧入那張椅子上鏤刻的一條條蛟龍嘴中。
田湖君坐在那張破敗不堪的老舊龍椅上,深吸一口氣,滿臉陶醉。她雙手握住椅把手,不斷有蛟龍之氣與水運靈氣一同滲入她的手心處,瘋狂湧入那幾座本命氣府,靈氣激盪,砥礪道行。
田湖君臉龐扭曲,臉上既有痛苦也有愉悅,一身香汗淋漓。
一個時辰後,田湖君睜開眼睛,重重吐出一口汙穢濁氣,輕輕揮袖,那口濁氣順著地下河流入書簡湖,不至於浸染侵蝕此地的寶貴靈運。
田湖君略有疲憊,更多還是心滿意足。修道之路,其中艱辛,讓人大怖,可其中愉悅,遠勝人間情愛,因此男女之間的那些山盟海誓和矢志不渝,在脫胎換骨的中五境練氣士,尤其是地仙境修士眼中,實在是撓癢而已。不過事無絕對,若是大道本身就涉及那道情關,便是元嬰境修士都要滿身泥濘,不堪重負,死活超脫不得。
關於此事,風雷園李摶景就是最好的例子。
以此人堪稱驚才絕豔的修道天賦,本該比風雪廟魏晉更早躋身上五境劍仙才對。一旦躋身玉璞境,跨過那道天塹,仙人境都有可能是李摶景的囊中物。到時候誰是寶瓶洲真正的本土修士第一人?一個十二境劍修夠不夠資格?須知如今的寶瓶洲修士執牛耳者、道家天君祁真,不過是剛剛躋身仙人境而已。
可偏偏李摶景這等佔據一洲劍道氣運的大風流人物,恰好就是邁不過那道田湖君之流都不會太在意的關隘。
大道難料,不外乎此。
田湖君收起思緒,開始仔細思考自己的前程。
大道之上,風光無限好,可總不能只看別人的壯麗風景,自己也該成為別人豔羨不已的風景,才是正道。
一想到那個躺在病榻上的小師弟,田湖君心情複雜。
站起身後,瞬間抖散一身衣裙上的汗水汙漬。
她向前走出幾步,站在地下河畔,陷入沉思。
在劉志茂和顧璨這對師徒中,田湖君內心情感,其實更傾向於小師弟顧璨,而不是那個城府深沉、為了大道誰都可殺的師父——而且師父會殺得讓人莫名其妙,臨死都不知緣由,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反觀顧璨,雖然桀驁不馴,不會真正做生意,可她田湖君只要持之以恆,反而容易付出一分,得到兩分意外之喜的回報。小師弟到底還是個孩子,能夠應付那些看似盤根交錯、實則浮於表面的各方勢力,可尚未真正瞭解隱藏在書簡湖水底的那幾條根本脈絡,那才是書簡湖的真正規矩。顧璨不會用人,只會殺人,不會守拙守成,只會一味進取,終究不是長遠之計。所以理智告訴田湖君,顧璨身上可以押重注,但絕對不可以傾家蕩產去支援,他太喜歡劍走偏鋒了。
她田湖君遠遠沒有到可以跟師父劉志茂掰手腕的地步,極有可能,這輩子都沒有希望等到那一天。
田湖君其實很遺憾,遺憾顧璨在短短三年之內,就可以打下一座小江山,但是到了高位之後,還沒有想著應該如何去守江山。她其實可以一點點教他,傾囊授以自己兩百多年辛苦琢磨出來的心得,但是顧璨成長得實在太快了,快到連劉志茂和整座書簡湖都感到措手不及,他怎麼可能去聽一個田湖君的意見?也許再給資質、性情和天賦都極好的顧璨幾十年光陰去慢慢打熬心性,那時候說不定真正可以跟師父劉志茂平起平坐。
可惜劉老成來了,一下子就將顧璨和他那條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