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當年在家鄉揪欄縣城,俞真意是不入朝廷流品的小小胥吏之子,種秋的門戶更是不如,兩人卻很小就成了最要好的朋友。俞真意向往江湖,種秋則仰慕讀書人,骨子裡都是不安分的。年少氣盛,種秋愛慕父母官馬縣令的千金,俞真意就幫著出了一籮筐的餿主意。那女子本就不喜歡種秋,後來就愈發疏遠討厭種秋。有次深夜醉酒後,兩人就對著縣衙署後院的門牆撒尿,不承想那女子剛要和婢女一起偷偷出門與一個負笈遊學的外鄉書生幽會,結果院門一開就撞到了那一幕。
縣令千金是個臉皮薄的,婢女是個兇悍的,竟然還瞥了眼俞真意和種秋襠下,滿臉嫌棄地撂下一句:“兩條小蚯蚓,大半夜晃盪什麼呢?”
那之後,種秋和俞真意就再沒有去縣衙附近。
俞真意經種秋提醒,想起這些,並不覺得有意思。只是不知種秋為何要提及此事,難道有何深意?
種秋微笑道:“俞老神仙,如今你連小蚯蚓都不如了啊。”
俞真意臉色不變,眼神卻冷了下去:“種國師,敘舊結束了,不然咱們過過招?”
種秋一笑置之。
俞真意冷笑:“我們不妨賭一賭,劉宗如果可以不死,會不會像你一樣,主動求死?”
種秋點頭道:“好啊,那我賭他不會獨自離去。”
俞真意正要抬手將那把琉璃仙劍駕馭入手,但是很快又放下胳膊,微笑道:“這個活命的機會,我偏偏不給那劉宗。”
種秋不再說話。兩人並肩而立,就只是南苑國種國師和湖山派俞掌門了。
俞真意突然說道:“你錯了,我的殺力不在那把劍上,只是先前覺得你還有挽救餘地,故意讓著你。就像當年,從小到大,我什麼都願意讓著你,還要照顧你的感受。”
種秋卻說了一句離題千里的奇怪言語,他轉頭望向南邊城牆,輕聲道:“俞真意,你的位置最尷尬,既不是驕陽,也不是明月,這個天下少了你,反而還是那個完整的天下。”
枯瘦小女孩拎著那張小板凳,走到了唯獨沒有關上院門的那戶人家,看到了那個抱頭痛哭的曹晴朗。她敲了敲院門,徑直跨過門檻,故意問道:“喂喂喂,有人嗎?沒人我進來了啊。”
曹晴朗抬起頭,滿臉警覺。小女孩隨手將小板凳丟在地上,左看右看,漫不經心道:“是你家的吧?我來還東西了。”
曹晴朗一把抓起地上那把柴刀,護在身前:“你是誰?!”
枯瘦小女孩還在張望,沒好氣道:“我跟那個穿白袍子的有錢人是一夥的,跟那個頭上戴著花帽子的傢伙不是一夥的。”
她看到了那間偏屋,於是轉頭對曹晴朗說道:“先前我看到一對狗男女拎著四顆腦袋出門,丟在了街上,滾了一地的血,我好心把那些腦袋放在了一起,是你的什麼人嗎?你不趕緊去看看?”
曹晴朗的眼淚一下子湧出眼眶,撒腿跑向院門。
枯瘦小女孩突然攔住他,怒目相向:“站住!”
曹晴朗有些茫然,枯瘦小女孩問道:“你不謝謝我?”
曹晴朗愣了愣,欲言又止,滿臉淚水地跑了出去。
枯瘦小女孩倒是不敢攔著一個手持柴刀的傢伙,撇撇嘴,讓了讓道路,嘀咕道:“沒良心的狗東西,活該變成孤兒。”
她推開屋門,正是陳平安的住處。床上被褥整整齊齊,桌上的書籍還是整整齊齊,還有一把空著的劍鞘。
沒能找到吃的東西,也沒能找到銅錢和碎銀子。枯瘦小女孩氣得走到桌前,把那一摞書都推下桌子,摔了一地。
突然,她眼睛一亮:書本賣了能換些錢啊!然後她盯著那把劍鞘嘆了口氣:還是算了吧,偷偷賣了書,那個白袍子傢伙估計不會把自己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