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飛劍。
陳平安跟寧姚在一起,都是想到什麼就聊什麼。從老劍仙陳爺爺,到曹慈和女子武神,以及他們所在的中土神洲大端王朝,再到擁有四大仙劍之一的龍虎山大天師。談到了仙劍,自然而然就扯到了被譽為真無敵的道老二,因為他那把仙劍被譽為“道高人間一尺”,然後就聊到了道老二座下一脈的倒懸山,最後回到了劍氣長城,陳平安的拳法。
兜兜轉轉,聊得隨心所欲。
陳平安從未在視野這麼開闊的地方坐過,心境上更是,就彷彿直接跟一座天下面對面。
陳平安情不自禁道:“最早練拳是為了活命,等到不用擔心壽命的時候,就開始想自己為什麼練拳,第一次覺得我的出拳一定要更快,比誰都快。後來我又覺得我的出拳,不一定要最強,但一定要最有道理,所以我看書,向人請教學問,跟別人學為人處世,讓身邊的人在我做錯的時候,告訴我哪裡錯了。”
陳平安摘下養劍葫蘆,喝了口酒,有些無奈道:“我跟人講道理,歸根結底,是為了讓對方也講道理。而不是我覺得我的道理,就一定是對的。只可惜這趟走下來,很多人連道理都不願意講。”
陳平安突然想起劍修左右,那個劍術高絕、人間無敵的男人。好像這個齊先生的師兄,也很不愛講道理。
陳平安將養劍葫蘆遞給寧姚後,站起身,配合阿良傳授的十八停,開始緩緩打拳。
阿良曾經說過,他的十八停,不太一樣。
寧姚皺眉道:“陳平安,你每天要練那麼多拳,還要想這麼多亂七八糟的?!”
“隨便想想。”陳平安滿臉笑意,出拳舒展自如,慢悠悠的,卻不是懶散,而是自然。
寧姚轉頭看著一身拳法真意如流水潺潺的陳平安,問道:“那你有沒有想過,你想了這麼多,會拖慢你的武道修行。那個曹慈肯定不會想這麼多。”
陳平安練拳不停,笑道:“他是天才啊,而且肯定是最了不起的那種天才,我又不是,我每一步都得多想多做。我是一個凡俗夫子,你不也說我是泥腿子,所以我必須每一步都先做到‘不錯’,然後才是對,很對,最對的。我急不來的,以前拉坯燒瓷,一坐就是一下午,只有不出錯,才能燒出好坯子,很簡單的道理。”陳平安習慣性加了一句,“對吧?”
寧姚反問道:“簡單?”
陳平安有些納悶:“不簡單嗎?”
寧姚喝了口養劍葫蘆裡的酒,答非所問:“簡單就好。”
陳平安出拳不再按照《撼山拳譜》或是崔姓老人傳授的拳架,而是臨時起意,人隨拳走,心無掛礙。
一停一頓,時快時慢,陳平安將心神完全沉浸其中。
我的本命瓷碎了,我的長生橋斷了。曾經我練拳就只是為了續命,然而我最後還是走到了這裡,找到了你。
我陳平安覺得自己很了不起!
陳平安出拳越來越快,以至於衣袖之間清風鼓盪,獵獵作響。
當初坐在那座雲海之中的金色拱橋上,神仙姐姐說過,我一定不能辜負齊先生的希望,因為她最早選擇我,是因為她選擇相信齊先生,才願意跟他一起,去賭那萬分之一的希望。
有這個一,我是這個一,就足夠了!
城頭上,陳平安驟然之間拳法由快變慢,竟然沒有絲毫突兀。他橫向移動腳步,不斷對著那座蠻荒天下出拳,剎那間又從最慢變成最快,呼嘯成風。
崔姓老人曾經放豪言,要教世間武夫見我一拳,便覺得蒼天在上!
陳平安像是在回答一個心中的問題,出拳的同時,他大笑道:“好的!”
寧姚微微張大嘴巴,這還是陳平安嗎?
寧姚破天荒有些多愁善感,喝過了一口滿是愁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