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他的最後一劍必須由我來出,至於他身上的所有家當,我一件不取,斬殺謫仙人之後的那件法寶我一樣可以交出來,由你們決定怎麼分贓。”
周仕看了眼奄奄一息的鴉兒,笑道:“我只要她。”
陸舫一錘定音:“那就這麼說定了。”
馮青白橫劍身前,手指彎曲,輕輕彈擊劍身,笑容玩味:“陸劍仙,您老人家可別再袖手旁觀了,小心偷雞不成蝕把米,最後咱們一個個成了此人的武道磨刀石。你作為咱們這邊最拿得出手的高手,若還是藏藏掖掖,拿我們的性命去試探深淺,我可不樂意伺候,大不了就不攪和這一攤,你們愛咋咋的。”
陸舫笑道:“只管放心。”說完這句話,手心抵住劍柄的鳥瞰峰劍仙以握拳之姿將那把“大椿”連劍帶鞘一起拔出了地面。
仙家術士曾在書中記載,上古有樹名為大椿,八千年為春,八千年為秋,結實之後,凡人食之可舉霞飛昇。
陳平安一直在默默蓄勢,而且也要適應沒了金醴法袍束縛後的狀態。
崔姓老人傳授的拳法當中,雲蒸大澤式或是鐵騎鑿陣式還好說,無非是出拳輕重有別。可像神人擂鼓式這種拳架,差之毫釐謬以千里,而且需要時刻提防那個陸舫,陳平安必須拿捏好每一拳的分寸。這是陳平安自習武以來的拳法巔峰,體魄、神魂和精氣皆是如此。
“來了,小心。”陸舫微笑提醒眾人,“也真是的,動手之前都不打聲招呼,太沒有宗師氣度了。”與此同時,手腕擰轉,陸舫第一次正兒八經握住劍柄。由於他一身劍氣過於充沛,哪怕有意壓制收斂,仍是不斷向外傾瀉,使得一身衣衫無風而飄蕩,尤其是握劍那隻手的袖管,劍氣充盈,鼓盪不已,袖口大開,裡邊竟然傳出絲絲縷縷的嘶鳴聲。
剎那之間,錢塘心絃緊繃,二話不說,使了偶然所得的那部仙家殘本秘術,以玄之又玄的奇門遁甲,由震位瞬間轉移到了坎位。只是不等他檢視陳平安身形,拳罡已至身前,撲面而來,臉上一陣刺痛。
一抹劍光突兀地橫在他的頭顱與拳罡之間,鋒銳無匹的劍刃橫放,落在他的眼中,就像眼前擺放著一根雪白絲線。
那一拳被劍刃所阻,為錢塘迎來一絲迴旋餘地,幾次身形消逝,一退再退,好不容易才擺脫那份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錢塘自出道以來,馳騁江湖三十年,原本最喜歡與外家拳宗師對敵。他進退自如,逗弄那些輾轉騰挪略顯遲鈍的所謂宗師如遛狗一般,這也是他“難纏鬼”綽號的由來,數位以橫煉功夫著稱於世的老傢伙硬生生被鬼魅出沒的他活活耗死。這是他第一次碰到比自己還能跑的拳法高手。他心知馮青白救得了自己一次、兩次,未必會有第三次,便不再留後手,退轉躲避間,雙手隱藏於大袖之中,指縫之間俱是小巧玲瓏卻刀光森寒的無柄飛刀,刀鋒之上塗抹了幽綠劇毒鉤吻,最能破解武人罡氣。
離著陳平安五六丈外,錢塘見馮青白一劍為自己解圍後也付出了代價,被那人死死盯上,三兩回合之後,馮青白就落了下風,被一腿橫掃砸中肩頭,砰然橫飛出去。
一襲白袍如影隨形,一條胳膊頹然下垂的馮青白顯然處境不妙。
投桃報李,錢塘袖中飛刀迭出。
那人也真是個怪物,此次出拳,每一步都顯得十分輕描淡寫,踩在街面上,別說是粉金剛馬宣請神後那種腳裂磚石的氣勢,錢塘簡直要以為那人的靴子根本就沒有觸及地面。他也沒奢望六把鉤吻能夠刺中那人,只是為了給馮青白贏得一絲喘息機會。
馮青白咧嘴一笑,五指張開,竟是鬆開了那把長劍。
一名劍客,棄劍不用?錢塘看得心裡一陣發虛:難道十年間從北向南差不多一人仗劍殺穿半個武林的遊俠馮青白就只有這點斤兩?
馮青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