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與我賭一把?我輸了,就拿出一枚小暑錢;若是三位輸了,就再為孫氏祖宅看顧百年?當然,每年孫家該給的俸祿照舊。”
那名樵夫笑道:“孫嘉樹,這誰敢賭?太不公平了。”
孫嘉樹笑道:“我是要賭這個少年此次守夜,還能等來天地異象,如此一來,你們賭不賭?”
“賭!”三個老神仙異口同聲,笑聲爽朗。
輸了不過是三枚小暑錢;贏了,孫家未來百年就多出三個金丹境。如果運氣好,三人之中,甚至會出現一名元嬰境的修士大佬。
想必那三人也知道其中關節,只是三人都不覺得孫嘉樹會贏而已。其實一枚小暑錢,對於三人來說微不足道,他們只是想親自賭贏一回老龍城小財神罷了。
過了一段時間,孫嘉樹笑著從袖中掏出三枚小暑錢,依次排開放在窗臺上,自嘲道:“突然發現,三位可以拿走小暑錢了。”
三人也不客氣,紛紛運用神通,三枚小暑錢憑空消失。最後取走那枚小暑錢的老人,卻是三人之中修為最高、最有望躋身元嬰境的練氣士。
孫嘉樹微笑不語,不再返回座位,站在視窗,安靜等待陳平安從立樁中睜眼抬頭的那一刻。那些價值連城的金色童子同樣翹首以盼,小傢伙們都有些疑惑,為何這個主人今天如此不愛掙錢了。
東方天空,先是銀灰色,繼而魚肚白,最後朝霞萬里,紅燦燦耀眼,照徹老龍城。天地安寧,東海旭日緩緩升起,雲聚雲散,並無半點異樣。
輸了三枚小暑錢的孫嘉樹笑了笑,不以為意。三個老神仙顯然心情舒暢,紛紛調侃孫嘉樹。
那個孫氏老祖來到書房,大手一揮,暫時隔絕書房與外方天地的聯絡,笑著安慰道:“如何?服氣了吧?你爺爺早就說過,孫家的偏門財運,早就給你的那門神通消耗殆盡了,你啊,就老老實實掙辛苦錢吧。”
孫嘉樹唉聲嘆氣,突然想起一事,一邊走向屋門,一邊笑道:“我去跟祖宅灶房的老宋說一聲,今天早餐,做得平常一些,不要再揮霍那些山珍海味了,反正陳平安那小子也吃不出好壞,說不定他還更喜歡尋常的鹹菜饅頭,我就不拋媚眼給瞎子看了,省錢省錢!”
孫氏老祖笑著點頭,望向老算盤上的那些個金色小人兒。老人有些自傲,苻家是比孫家有錢,可要說這些品相最高的招財童子,苻家也就只有一對孿生童子而已,孫家卻有四個之多,其餘老龍城四大姓,也就是范家從一個大王朝的亡國皇帝手中,僥倖購買了一個。
早餐時,陳平安狼吞虎嚥地享用那些米粥、饅頭和鹹菜,果然比起先前胃口要好很多。孫嘉樹坐在桌對面,細嚼慢嚥,胃口比起往日也要好上一些。喝酒,遇上愛喝酒的,吃飯,碰到對胃口的,確實更容易酒足飯飽。
之後陳平安返回河邊真正釣起了魚,斬獲頗豐,老龍城俗稱“白條”的河魚裝了半魚簍,其餘半簍,是黃辣丁、趴地虎等雜魚。
中午吃過一頓魚宴,孫嘉樹讓陳平安覆上一張易容麵皮,叮囑了一番,然後讓陳平安跟隨那個元嬰境老祖來到祖宅外邊的一口池塘。孫氏老祖拂袖之後,池水如鏡,裡邊出現一間屋子的景象。老人示意陳平安只管走上池塘水面,收起養劍葫蘆、只揹負劍匣的陳平安,毫不猶豫地一腳踏出。他並未墜入池塘之中,而是踩在了鏡面之上,腳底下的漣漪盪漾開來。陳平安走出數步之後,身形驟然消失,如同走入了鏡面之內。下一刻,陳平安在屋內一步跨出,左右張望,四周正是透過水麵所見的畫面。
在孫氏祖宅那邊,老人看著尚未平息的水面漣漪,對孫嘉樹嘖嘖稱奇道:“這名大驪少年,好穩的神魂,好重的骨氣,難怪會被劉灞橋當作朋友。”
孫嘉樹笑著搖頭道:“劉灞橋並不是因此而將陳平安視為朋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