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心心念唸的,慎其獨也,克己復禮。”
陳平安搖搖頭,並不這麼覺得。
李希聖也未多說什麼,只是看著棋局,道:“不過臭棋簍子,是真的臭棋簍子。”
陳平安說道:“下棋一事,我確實沒有什麼天賦。”
李希聖笑道:“當真如此嗎?”
陳平安點頭道:“因為我下棋沒有格局,捨不得一時一地。”
李希聖說道:“世人都在世道里下著自己的棋局,把萬事萬人都當作手中棋子的聰明人,很多,不缺你陳平安一個。”
陳平安笑道:“李先生此語甚是安慰人心。”
李希聖說道:“我是真心話,你是馬屁話,高下立判。”
陳平安搖頭道:“我們落魄山,行走江湖,額頭人人刻‘誠’字!”
李希聖笑著舉手抱拳,道:“幸會幸會。”
陳平安卻突然笑容牽強起來。
李希聖心中嘆息。
應該是想到了落魄山那座竹樓。
人生天地間,忽如遠行客。
當渡船由北往南時,依次經過大篆王朝、金扉國、蘭房國,也就到了春露圃的符水渡。
當下已是入秋時分,陳平安又錯過了一年的春露圃辭春宴,符水渡比起上次,冷清了許多。
春露圃的熱鬧,都在春天裡。
陳平安走下渡船,相較於去年離去時的裝束,差別不大,不過是將劍仙換成了竹箱揹著,依舊是一襲青衫,斗笠行山杖。
陳平安直奔老槐街,街道比那渡口更加熱鬧,熙熙攘攘。見著了那間懸掛蚍蜉匾額的小鋪子。陳平安會心一笑,匾額上兩個榜書大字,真是寫得不錯。他摘下斗笠,跨過門檻,鋪子裡暫時沒有客人,這讓陳平安有些憂愁。那個抬頭笑臉相迎的代掌櫃——出身照夜草堂的年輕修士,發現竟是那位新東家後,笑容越發真誠,連忙繞過櫃檯,彎腰抱拳道:“王庭芳見過劍仙東家。”
關於稱呼,那是王庭芳琢磨了半天的結果,只是沒有想到,會這麼快就與這位姓陳的年輕劍仙重逢,畢竟山上修士,一旦遠遊,動輒十年數十年縹緲無蹤跡。
陳平安抱拳還禮,道:“王掌櫃辛苦了。”
王庭芳輕聲問道:“晚輩這就去拿賬本?”
生意人說生意經,比任何寒暄客套都要實在。
陳平安點了點頭,一起走到櫃檯後面。陳平安摘下竹箱,把竹編斗笠擱在行山杖上。
王庭芳取出兩本賬,陳平安看到這一幕後,小小憂愁,煙消雲散。若是生意當真不好,能記下兩本賬?
陳平安早已看過鋪子裡邊百寶架上的諸多物件,心中瞭然,然後開始對賬,看到一處時,驚訝道:“還真有人出這麼高的天價,買下那對法寶品秩的金冠?”
看了眼出貨時日,陳平安臉色古怪,問道:“是不是一個五陵國鄉音的年輕女子?身邊還跟著個背劍扈從?”
王庭芳震驚道:“東家這都算得出來?”
陳平安有些無奈,沒有道破隋景澄和浮萍劍湖元嬰境劍修榮暢的身份,搖頭感慨道:“真是不把錢當錢的主,還是賣低了啊。”
王庭芳便有些惶恐。
陳平安緩緩翻著賬本,笑道:“這筆買賣,王掌櫃已經做到最好了,我只是與對方還算熟悉,才隨便瞎說,不至於真的如此殺熟。若是換成我親自在鋪子賣貨,絕對賣不出王掌櫃的價格。”
陳平安一邊細緻翻看賬本,一邊與王庭芳閒聊春露圃近況與照夜草堂生意之事。
王庭芳笑道:“只是機緣巧合,靠著東家的天大面子,才賣出了金冠這對鎮店之寶,去年生意的賬面上,才會顯得漂亮,與晚輩關係不大。晚輩斗膽祈求東家莫要跟家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