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河流裡的一場萍水相逢,往往各自打個旋兒,就會分別。
玄穀子一路沉默,這讓小姑娘酒兒反而有些不習慣。
跛腳少年雖然不願,猶豫糾結之後,仍是主動將蛇膽石遞給脾氣惡劣的師父。
玄穀子接過,握在手心細細摩挲片刻,破天荒地還給少年:“自己收著吧。”
跛腳少年一頭霧水,望向酒兒。後者也悄悄搖頭,表示自己猜不透師父的心思。
玄穀子輕聲道:“小跛子,這是你的緣分,師父拿不走的,真拿了,反而不是好事。你以為那個叫陳平安的少年為何要寄信回龍泉縣城?貧道估計如果到了那什麼壓歲鋪子草頭鋪子,是為師而不是你親手拿出石子的話,咱們在那邊的日子就不好過嘍。雖說未必會遭人刁難,但是肯定別想順順當當站穩腳跟,更別提找到一座山頭,去寄人籬下修行了。”
跛腳少年“哦”了一聲。他就不是一個有彎彎腸子的人,不擅長想這些問題。
玄穀子揉了揉酒兒的腦袋:“你們兩個,福氣真不錯。”
酒兒比起哥哥,心思更加細膩,問道:“師父,小姐姐他們一行人,身世是不是不一般啊?”
玄穀子點頭道:“那個龍泉縣,本是大驪王朝上空的驪珠洞天破碎後落地生根而成,之前有儒家聖人齊靜春坐鎮一甲子,如今這些孩子揹著書箱,一個比一個聰明,說是去大隋書院遠遊,那麼你說,他們會是誰的學生?”
酒兒有些羨慕:“儒家聖人的學生,真厲害。”
玄穀子嗤笑道:“要不然那風雪廟劍仙魏晉破關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前來相救?再說了,這些孩子身邊有一尊陰神擔任扈從,竟然能夠威脅到那個兇狠女鬼的山根水源。這些孩子就沒一個是省油的燈。”他隨即感慨,“前途不可限量,不可限量啊。”
酒兒有些後知後覺,好奇問道:“既然師父曉得他們有高手保護,那為啥要多此一舉,告訴他們三枝山厲鬼的情形?他們根本就不用擔心啊。”
玄穀子習慣性伸手掐了掐酒兒的臉頰,笑道:“蠢丫頭,這叫惠而不費。一顆銅錢不花就能當回好人,為啥不做?”
酒兒怯生生道:“可如果人家看穿師父的心思,師父不就是畫蛇添足啦?”
玄穀子啞然,搖頭嘆息,最後拍了拍酒兒的腦袋:“師父以後要對你們兩個好一點。師父這麼多年,經常嫌棄你們兩個出身不好,來路不正,總想著哪天能撿個天大的漏,在路邊隨手撿個天資卓絕的弟子,不料回頭看來,倒是師父燈下黑了。”
酒兒有些害怕,這樣的師父太陌生了。她臉色微白:“師父,您是不是鬼上身了?酒兒都不認識了。”
玄穀子哈哈大笑,突然低聲道:“酒兒啊,之前師父答應一年之內不收符泉,現在跟你商量商量,從一年改為半年,如何?你看啊,師父這趟降妖除魔,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被那女鬼狠狠打了一頓不說,不但幡子上少了四個字,還送出去一幅師門祖傳的《搜山圖》。你們做徒弟的,就不知道心疼心疼師父,孝敬一二?”
酒兒如釋重負,這才是她熟悉的師父。於是她乾脆利落道:“半年就半年!”
跛腳少年仔細收好那顆蛇膽石,悶悶道:“石頭已經是我的了。”
玄穀子氣不打一處來,破口大罵道:“狗改不了吃屎!”
酒兒一手捂嘴偷著笑,跛腳少年也跟著笑起來。
人跡罕至處,那尊陰神露出真身,不過依然面容模糊,黑煙繚繞身軀,陰氣森森。他沙啞開口:“沒能護住你們,還害得你們被擄去女鬼府邸,對不住了。”
陳平安實在不知如何安慰人,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盡力就好。”
陰神笑容慘淡:“不管怎麼說,這次我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