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緩道:“我們大驪以武立國,江湖勢力不容小覷,讀書人很少有人出名,在先生的山崖書院建立之前,一直被整個東寶瓶洲罵作蠻夷之地。”
李槐點頭道:“這個我知道啊,咱們齊先生從不忌諱說這些的,又不是沒講過咱們大驪的處境。”
林守一嘆了口氣:“記得我小的時候,督造官宋大人曾經說過一件事情,說早年大驪好不容易有一個讀書人靠本事考進了觀湖書院,結果受盡了來自四面八方的屈辱。不單單是言語辱罵那麼簡單,按照宋大人的說法,應該是大隋高氏和盧氏王朝的兩名讀書人聯手設定了一個連環局,害得我們大驪的那名書生心境崩碎,變得瘋瘋癲癲,多年後好不容易恢復了神志,又在男女情事上被狠狠捅了一刀,最後就投湖自盡了。”
“我們大驪因為此事,舉國震怒,這才掀起了與盧氏王朝賭上國運的大戰。要知道在那之前,對於昔年擁有大驪上國身份的盧氏王朝的諸多刁難,大驪素來是能忍則忍的。當然,如今局面已經變了很多,現在我們大驪的讀書人越來越多,山上的練氣士也開始下山,他們都在為大驪朝廷效命,在邊關奮勇殺敵。”
“這就又出現了一個嶄新的格局,那就是大驪的文人很清貴,讀書人當官就會自視高人一等,比如先前那個自稱宛平縣縣令的人,多半是從京城外放地方的貨色,正兒八經的科舉出身,所以我現在擔心那個男人在宛平縣轄境渡口下船後,不管是書生意氣還是想著新官上任三把火,會選擇對我們下手。好在他是讀書人出身的文官,而我們當中也有一位不曾露面的‘山上神仙’,說不定能夠震懾住他。畢竟讀書人在大驪再金貴,仍是比不過練氣士。但是怕就怕那個縣令不夠聰明,或者不曾真正見識過練氣士的厲害,那我們還會有一連串的麻煩。”
李槐憂心忡忡,轉過身對著側臥在身後的白色驢子就是一巴掌,怒罵道:“惹禍精小白驢!你當自己是黃花大閨女啊,給人摸一下就耍性子發脾氣?”
李寶瓶突然開口道:“那個老頭子肯定是宛平縣縣令的座上賓,說不定現在正相互吐苦水呢。我相信老人的身份越高,那名劍客的劍術越好,宛平縣縣令就越不敢明面上出手。我大哥說過,秀才造反三年不成。至於暗中使小絆子,我們可不怕,只要那傢伙不敢動用朝廷力量,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便是了,你林守一怕什麼?別自亂陣腳!”
林守一仔細想了想,點頭道:“應該是這樣了。”
李寶瓶說完之後,臉色認真問道:“小師叔,對吧?”
陳平安無奈道:“我哪裡知道這些讀書人和當官的彎彎繞繞。總之遇上了麻煩,你和林守一商量著來。”
上次學塾馬伕子“託孤”一事,幾個孩子能夠安然返回小鎮不說,還把那名自稱大驪諜子的車伕耍得團團轉,其實就是林守一起的頭,李寶瓶制定大方向,林守一再在細節上查缺補漏,天衣無縫,心志早熟得遠遠超過同齡人。
陳平安突然停下手中動作,想了想,乾脆連柴刀也一併放在腳邊。
心不靜時,陳平安就會什麼都不做,寧可先放一放,也絕不輕易犯錯。以前燒瓷是如此,如今練拳更是如此。
李寶瓶和林守一幾乎同時察覺到異樣,就連李槐都趕緊端正坐姿。
陳平安看到三個疑神疑鬼的傢伙,苦笑道:“幹嗎?我只是想到一件事情,你們這麼緊張做什麼?”
李寶瓶說道:“小師叔,你說出來聽聽。”
陳平安笑道:“我剛才就是想,除了跟你們識字之外,是不是也要跟你們學一學書上的學問。”
李寶瓶愣道:“可我們跟先生學到的只是入門的蒙學,沒什麼了不得的大學問。再說了,我們自己都只是蒙童,如何教得了小師叔?更何況很多蒙學上的語句,我隨口問起,連齊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