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聞,是不是這個道理啊?”
陳平安忍俊不禁。看來她得吃過苦頭才學得進東西,雖然這句聖人教誨不應該如此註解,但是也不願否定她好不容易琢磨出來的書上道理,便說道:“這句話道理很大,你這麼理解,不能說錯,但是遠遠不夠,以後讀書識字多了,就自然會明白更深。”
裴錢想著多跟陳平安聊天才能壓下心頭的恐懼,隨口問道:“那為何書上還有一句‘子不語怪力亂神’?明明你方才就說了很多。是夫子們的道理錯了,還是你錯了?”
陳平安微微一笑:“只要多看書,到時候就知道是我錯了,還是聖賢道理錯了。”
裴錢有些不樂意,悶悶不說話,沉默了半天,終於憋出一個問題:“你是不是打不過它們?”
陳平安啞然失笑:“既然我們有錯在先,跟我打不打得過它們,有關係嗎?”
裴錢抬起頭,眼神熠熠:“要是打得過,你就不用跟人低頭道歉了啊,它們給咱們道歉還差不多,給咱們主動讓道。比如它們敲鑼打鼓的,吵死個人,就要向我道歉,願意賠錢就更好了。”
陳平安問道:“我就算打得過它們,跟你又有什麼關係?”
裴錢愣了一下,擠出笑臉:“我們是一夥的啊。”
陳平安始終盯著溪水和魚線,好似自言自語:“對錯可沒有親疏之別。”
從頭到尾,他都沒有明確給出答案,關於自己能否勝過此處山頭的那些山水神怪,怕的就是她知道真相後,心中忌憚全無,沒輕沒重。
對於在家等待新娘子的那位山神的大致修為,陳平安心裡有數。
無論是世俗衙門的縣令還是管轄陰冥之事的城隍爺,若是出巡,必有儀仗,其中就有鳴鑼開道的習慣,若是品秩升上去,響聲就會更大。這次因為是迎親隊伍,絕大多數連綿不絕的鑼鼓喧囂多是喜慶,也未讓鬼差持有“肅靜”“迴避”木牌以及最風光矚目的那個官銜牌,但是每隔一段時間,還是會有官場上的講究,比如依循禮制鳴鑼九下。以此開道,大概也是那位“山神”的門面使然,在跟四方鄰里和轄境鬼魅們擺譜呢。這說明那位山神死後官身算是一位府君,除了山神廟和泥塑金身,還有資格開闢自己的府邸,在東寶瓶洲和桐葉洲都算是一方世外山水的封疆大吏了,類似青衣小童的那個擔任御江水神的兄弟,至少相當於練氣士六境的修為,說不定就是七境觀海境。
至於陳平安能否打得過,很簡單,俞真意身在靈氣稀薄的藕花福地,就已經修出了龍門境的修士境界。陳平安又為何願意押注四幅畫卷?除了看重開國皇帝魏羨、武瘋子朱斂等人當下的武學境界,更在意這些人的資質。
事實上,周肥對此早有明言,種秋有望在三四十年中躋身武道九境。周肥的真身可是玉圭宗姜氏的家主,還是玉璞境練氣士,眼光不會有錯。只不過“有望”二字遠遠不等於板上釘釘,畢竟武道之路並不順暢,說夭折就夭折。可即便如此,陳平安一開始的決定,一幅畫卷押注十枚穀雨錢,用以購買“有望”二字,絕對物有所值。
裴錢不知道釣魚有什麼意思,一坐就大半天,還沒什麼收穫,開始沒話找話:“你家鄉那邊經常會遇到這麼多奇奇怪怪的傢伙嗎?那像我這樣的人豈不是很危險?以後我一定不會離你太遠。”
陳平安專注於釣魚,也是一種修行。
無論大魚小魚,輕啄魚餌,魚線微顫,傳到釣竿和手心,然後甩竿上魚,這跟迎敵武夫罡氣,只有勁道和氣力大小之分,並無本質區別。巧勁,一切功夫只在細微處。而且陳平安故意揀選了一根纖細竹竿,溪澗水潭釣魚還好,若是到了大江大河,釣七八斤以上的大魚,在較勁過程當中,只要稍不注意,魚線就容易繃斷,釣竿甚至會折斷。這很像當年燒瓷拉坯,陳平安喜歡這種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