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修大道。但是少女的古怪之處在於,她又不全然是武夫路數,因為一心淬鍊體魄的武道宗師,追求的是“天地崩壞我身不朽”,若是被兵器喧賓奪主,就淪為旁門左道的一種了。
一路廝殺,老猿之所以沒能擒拿下寧姚,除了飛劍搗亂之外,再就是寧姚所學駁雜,劍修、武夫、練氣士,三者兼備,氣息精純且悠長。老猿實在想不透東寶瓶洲哪家宗門,能調教出這麼個稀奇古怪的晚輩,所以出手越發小心,想要確定其根腳來歷。反正只要不靠近那座小鎮,不管那邊如何魚龍混雜,老猿在這邊都不會有任何後顧之憂。
四處逃竄的寧姚臉色越發蒼白。
“強弩之末!”老猿獰笑道“,且不說你能否支撐到逃回小鎮,就算僥倖成功,有人接應,可你當真以為老夫殺你不得?”
老猿一個旱地拔蔥,不與飛劍斤斤計較,直接躍過寧姚頭頂,落地後轉身攔阻了寧姚向北的去路,同時一拳將那柄飛劍砸出去百餘丈。只是死纏爛打的飛劍,嗖地一下轉瞬即至,又刺向老猿頭顱,當老猿試圖找機會攥緊飛劍,將其禁錮在手心時,飛劍又未卜先知地狡黠退去,絕不戀戰。飛劍來去如風,防不勝防,老猿再皮糙肉厚不怕受傷,也略顯狼狽。
寧姚不願筆直向前與老猿交鋒,便路線傾斜,向東北方向奔跑。老猿跟著橫移,始終對她造成震懾。
老猿拍蒼蠅似的,一掌拍掉從側面急掠而至的飛劍,把那柄飛劍打得釘入地面兩尺。飛劍好似女子扭動腰肢一般,好不容易才把自己從泥地裡拔出來,在空中懸停,劍尖劇烈顫抖,像是憤怒的野貓崽子,很快就又氣勢洶洶地掠向老猿。老猿不厭其煩,忍不住出聲問道:“這把飛劍為何能夠無視此地戒律?你與齊靜春或是阮邛,到底是什麼關係?!”
寧姚差點就被老猿一掌按在額頭之上,身體向後仰去的同時,伸手握住飛劍劍柄,然後被硬生生扯出老猿那一掌範圍,整個人就像被人拖拽著條胳膊,往後滑去。
被飛劍拉出一段距離後,寧姚不知為何並未藉此機會,一直退入小鎮,而是停下身形,站直身體後,歪了歪腦袋,吐出一口鮮血。飛劍懸停在她身側,嗡嗡作響,像是一個疑惑不解的稚童,在那邊跟長輩喋喋不休,聒噪不停。寧姚右手按住左側肩頭。
老猿驀然放緩腳步,大笑道:“果然如此,認你做主人的這把飛劍,確實可以不按照規矩來,但飛劍終究只是飛劍,再通玄有靈性,仍是不如小姑娘你來指揮它。可惜你的身體和魂魄在小鎮受過重創,並未痊癒,以至於根本就無法承受對它的駕馭,故而一直斷斷續續,進攻由它自主行事,反正你也沒想過要真正重創老夫,只是用來保命的防禦招式,所以不得不由你的心意來控制飛劍。”
寧姚終於再次開口說話:“你話真多。”
她嘴唇猩紅,臉色雪白,一襲墨綠色長袍。大半夜的,就像是一個夜行村野的女鬼精魅。
老猿一步一步向前行去,嘖嘖道:“空有一把好劍,奈何體魄孱弱。弱幹強枝,真是可憐!你跟那小巷少年想盡辦法要老夫換氣,以便引來這方天地的反撲。小姑娘,現在你不妨猜猜看,等老夫這第三口氣息用完,換上下一口新氣,到底會不會惹來天地震怒?而老夫又到底能否扛得住那一場海水倒灌?”
寧姚突然笑容玩味,腳尖輕點,向後一躍,高不過一丈,遠不過半丈。本想追擊的老猿有些莫名其妙,生怕有詐,便繼續慢步前行,打定主意靜觀其變。
身體騰空的寧姚又腳尖一點,這一次腳尖力道稍大,腳踝也有擰轉,所以並非筆直後仰跳去,而是向右側蹦跳而去。原來不等她身形下墜,飛劍就掠至她位於空中最高處的腳下,於是寧姚每次都精準借力,繼續向後且向高躲去。就連飽經滄桑的老猿也看得有些發愣,眼前這一幕,古怪而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