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青鸞國京城,而韋諒帶兵北上一事,能夠讓兩位別國君主也視為平常,並無異議,更是一樁怪事。
這一天,大都督府來了一個登門拜訪的魁梧青年,沒有驚動外人,大都督韋諒在書房內待客。
韋諒對那個青年很隨意,既不是略帶疏遠的客氣,也不是刻意的熱情,而那位魁梧青年顯然與這位大都督是舊相識,沒有跟韋諒相對而坐,而是站在書架下,翻翻檢檢。
韋諒笑道:“姜韞,看來家族對你青眼相加啊,願意將此事交付你。如此一來,我倒省心省力了,到時候我在明,你在暗,相信這場春末的佛道之辯,不會有太大的風波。”
魁梧青年正是蜂尾渡住在小巷盡頭的那位,大概是離開了相當於半個家鄉的仙家渡口,便將腰間煉化為本命物的鐵鏈“腰帶”施展了障眼法,免得在城鎮市井惹來側目。
姜韞隨手翻閱一本書籍,書上旁白註解極多,密密麻麻,而且黑墨、朱墨相雜,顯然這本書,大都督韋諒不止看了一遍。
姜韞轉頭道:“老韋,你可千萬別掉以輕心,你們皇帝陛下捅了這麼大一個婁子,現在事態很複雜,除了我之外,家族內好像有人暗中潛伏,而且修為絕對不低。”
韋諒笑而不言。
姜韞有些無奈,問道:“小小一個青鸞國,就敢舉辦佛道之辯,而且故意折騰出這麼大的陣仗,唐氏皇帝不瞭解三教之爭的兇險,老韋你會不清楚?我們雲林姜氏,當初是怎麼遷徙到寶瓶洲的?我這次離開蜂尾渡,一路上專門挑了些熱鬧地方,說句不誇張的,如今滿大街的練氣士,地方上猶然如此,更不用說你們京城,你們是真不怕啊?”
韋諒將一隻木盒放在桌上,開啟後,頓時寒光盈室,他從木盒中抽出一把文刀,微笑道:“你是因為師承的關係,所以對山澤野修懷有一份同情,我可不會如此。春末之前,只要是有案底在的野修,不管是在青鸞國境內犯事,還是在別處,我會撈網數次,是死是活,按規矩行事。一顆老鼠屎尚且能夠壞了一鍋粥,更何況是一窩窩的入境蛇鼠。”
名人雅士的書案文刀,雖是蕞爾小物,可卻被視為“君子武備”。韋諒身前桌上的這隻木盒內,整整齊齊擺放著將近十把祖傳文刀,大致分為歲月悠久的書刀,和裁剪宣紙的裁紙刀這兩種。
上古時代只能以竹木簡記載文字,用來修治簡牘的小刀,就叫書刀,又叫削刀。最早是青銅製,後來是鐵製,如今的種種珍貴材質,其實更多是供人把玩、收藏之用,已經失去了最早的功用。
韋諒此刻雙手各持一刀,是兩把裁紙刀,一把貼竹黃裁紙刀,刀鞘篆刻有“貞松堂制”;一把白玉雕龍紋鎏金“工官百鍊”刀。
姜韞放回書籍,嘆了口氣,神色複雜,問道:“所以你就設局,一口氣殺了那麼多野修?”
“多行不義必自斃。我沒有直接打殺這些野修就算他們墳頭燒高香了。當然,我也有些私心,其中好些個牆頭草,如今已經成為我府上的耳目,之後會發揮不小的作用。你看,世間以準繩行事,便是如此簡潔明瞭。”言語之間,韋諒始終沒有抬頭,凝視著那把紋路精美的“工官百鍊”刀,然後以貼竹黃裁紙刀輕輕敲擊此刀,聲音清脆,他閉眼傾聽,十分享受。
姜韞雖然與韋諒私交頗好,仍是有些惱火,不覺提高了聲調問道:“你就不在乎自己所行之法,是正法還是惡法?”
“惡法依舊是法嘛。”韋諒睜眼後,神色雲淡風輕,轉移話題,笑道:“不談這些註定是雞同鴨講的事情。我這次出門,遇到了一位與我同門的法家子弟,極有意思,他的朋友,還留了兩樣東西在我府上,你要是感興趣,可以多待幾天。”
陳平安一行竟然在一座山野湖泊之畔,找到了一間廢棄多年的竹屋,原貌依稀可辨,想必當年建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