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聽到兩枚小暑錢輕輕敲擊的聲響,令人痴迷,百聽不厭。
狄元封臨近山門時,仰頭望向一條直達山巔的臺階,笑道:“稍稍繞路,看看風光,確認無人後,我們就直接登頂。”
其餘三人都無異議。
山門處有一座造型樸素的巨大牌坊樓,橫嵌著“天下洞天”四個雄勁大字。
兩側楹聯依舊是石刻而成:寂然不動相通則為神;地上得其秀者即最靈。
陳平安凝視楹聯許久,其實半點不對仗工整。但是口氣大、意思大。
黃師是最早不去看橫匾與楹聯的人,早早將視線移到了遠處和高處。
狄元封則望向了牌坊樓後方,兩邊依次向上,矗立有高低不一的石刻碑碣三十六幢,只是不知為何,所刻字跡都已被磨平。
似乎這處遺址,能夠告訴後人此處淵源的,就只有那寫了等於沒寫的“天下洞天”四字。至於楹聯,就更莫名其妙了。
孫道人仰頭望向那古篆橫匾,嘖嘖道:“什麼亂七八糟的說法,活該覆滅。”
歷史上的洞天福地多有變遷,並非一成不變,或者被大修士打碎,或者莫名其妙就消失了,或者洞天落地降為福地,但是孫道人相信絕對沒有“天下洞天”這麼個存在。再者此地靈氣雖然充沛,但是距離傳說中的洞天,應該還是有些差距,因為山上也有那類似稗官野史的諸多記載,提及洞天,往往都與“靈氣凝稠如水”掛鉤,此地雖水運濃郁,但離這個說法還是很遠。
比起身邊三人,陳平安對於洞天福地瞭解更多。不過一樣沒有聽說過“天下洞天”。至於憑藉建築風格來推斷洞府年代,也是徒勞,畢竟陳平安對於北俱蘆洲的認知還很粗淺。每當這種時候,陳平安就會對出身宗門的譜牒仙師,感觸更深。一座山頭的底蘊,確實需要一代代祖師堂子弟去積攢。只能先記下,有機會的話,回頭將主要建築描摹一番,將來把畫紙交給崔東山看一眼。
狄元封收回視線,點頭笑道:“確實奇怪。”
此後四人動身趕路,腳步不慢,走過一座座大殿華屋,亭臺樓閣,迴廊朱欄,四人時不時就可以見到一具具枯骨屍骸,看屍骨倒地的位置,竟然皆是驟然間暴斃而亡。
誰都沒有推門而入,還是想要先去山巔道觀一探究竟。
一般而言,山門重寶,都會在高處。
這座不知名的仙家府邸,處處都有細密的劃痕,卻皆不深刻。就像毫無徵兆地下了一場劍氣磅礴的暴雨,突如其來,讓人無所防備。
這一劍,是劍仙出手無疑,就不知道是玉璞境還是仙人境劍修了。
至於為何會有如此奇怪的出劍,劍氣鋪天蓋地,而且似乎還能準確找到人,來當作那落劍處,真是天曉得。總之,偌大一座仙家門派,就這麼瞬間崩塌消散。
陳平安抬頭望去。一路走來,漸次登高,死寂一片。
孫道人這一路走得忐忑,好似當頭澆下一盆冷水,一直下意識伸手摩挲著那隻寶塔鈴。若是有妖邪鬼魅隱匿此處,可如何是好?或是這些屍骨當中,有誰死後魂魄凝聚為厲鬼,佔據這座仙家府邸不知幾百年,即便生前是個不開竅的痴呆,也怎麼都該修出個地仙鬼物了吧?所以孫道人得多摸一摸寶塔鈴,才能安心。
其實這隻鈴鐺,別有妙用,越是境界高的汙穢存在靠近,鈴鐺聲響越是急促繁密,到龍門境為止,簡直要吵得懸佩之人心煩意亂,可一旦有那金丹境妖物在附近,寶塔鈴反而不會劇烈搖晃,在外人看來便會是毫無動靜和聲響,實則會在將其煉化的主人心湖之上響起一次叮咚聲響。正是寶塔鈴的那次悄然提醒,讓孫道人逃過一劫。
孫道人只求這次千萬莫要在心湖響起鈴鐺聲。
三個盟友合計過,對付一個龍門境修士,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