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郡守老爺拿去賣給了那些惜命怕死不缺錢的地方豪紳。
黑袍老人道了一聲謝,伸手接過那份堪輿圖,仔細瀏覽一番後,道:“不愧是孫道長,能夠臨摹此物。”
孫道人撫須而笑,並未言語。
邋遢漢子自稱姓黃名師,之後便繼續沉默。
黑袍老人慾言又止。
狄元封曉得此人總算是咬餌上鉤了。可惜他也好,孫道人也罷,皆不主動開口半個字,所以對方得拿出點誠意和本錢才行。
這個“天人交戰”的黑袍老人,當然便是覆了一張麵皮的陳平安。此時他面容蒼老,揹負長劍,斜挎包裹,神色萎靡,眼神渾濁。
什麼嬰兒山雷神宅靖明真人的記名弟子,陳平安從一開始就不相信。不然就不會用那點粗淺手段試探對方真假了。
因為嬰兒山是大瀆西邊入海口的一座重要山門,來北俱蘆洲之前他就有所瞭解,後來又向劉景龍詳細詢問過雷神宅的符籙宗旨。
劉景龍雖是太徽劍宗出身,可一洲皆知這個陸地蛟龍的符籙境界很高。
陳平安甚至知道雷神宅祖師堂雷法五符,真正的關鍵是需要分別鈐印“玉府大都督”“五方巡察使”“直殿大提點”在內的五枚祖傳法印。不但如此,劉景龍還親手畫符,為陳平安展示過五道雷法,威力自然不如雷神宅地仙真人的手筆,畢竟缺了至關重要的五枚雷部法印,但是陳平安相信五個掌印真人之外,嬰兒山沒有任何一個祖師堂嫡傳,能夠和劉景龍這個外人媲美自家符籙的真意。
人比人氣死人,何況氣也沒用。
之所以故意相信了對方身份,還是陳平安更希望藉助三人,讓自己多出一層隱藏身份,而不是單槍匹馬去尋訪洞府。
至於如何跟山澤野修打交道,陳平安畢竟是與劉老成、劉志茂有過鉤心鬥角,還算有些經驗。
雖說一洲有一洲的風土人情,可山澤野修到底就是山澤野修。白酒紅人面,黃金黑人心。奔波萬里為求財,利字當頭。
看似仔仔細細一番權衡利弊之後,陳平安便小心翼翼問道:“不知孫道長這邊,是否還需要一個幫手?”
孫道人思量過後,便假裝想要點頭答應下來,因為知道秦巨源自會攔阻。
果不其然,根本不用雙方心聲交流,狄元封便問道:“陳老哥,咱們初次相逢,換成是你,會隨便多出一個不知姓名的同伴嗎?”
陳平安一咬牙,磨磨蹭蹭從袖中拈出一疊黃紙符籙,在自己身邊分門別類,依次排開,除了那張天部霆司符,還有大江橫流符與撮壤符各兩張,以及數張山水破障符。皆是以金粉銀粉畫就,與雲上城當包袱齋販賣的五十張符籙,除了材質都是最尋常的黃紙,其餘無論是筆法、品相,還是威力,都是天壤之別,價格更是沒辦法比。
畫符一道,規矩極多。只說筆鋒“蘸墨”,便分尋常硃砂、金粉銀粉,以及仙家丹砂。而仙家丹砂,又是懸殊的無底洞。所以說修行符籙一道的練氣士,畫符就是燒錢。師門符籙越是正宗,越是消耗神仙錢。所幸只要符籙修士登堂入室,就可以立即掙錢,反哺山頭。不過符籙派修士,太過考驗資質,行或不行,年幼時前幾次的提筆輕重,便知前程好壞。當然事無絕對,也有大器晚成突然開竅的,不過往往都已是被譜牒仙家早早拋棄的野路子修士了。
陳平安拿出來的這些符籙,就都是以官家金錠研磨而畫的黃紙金線符,比起世俗硃砂、銀粉符籙,品秩價值自然還是要好上一些。
孫道人掃了一眼符籙,再看了眼黑袍老人,他這個雷神宅高人仙師,只是微笑不語。
陳平安這才笑容尷尬,從袖中摸出最先那張以春露圃山上丹砂畫成的天部霆司符,輕輕放在地上。
狄元封笑問道:“陳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