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男子,正色道:“可以將此符埋於樹根與山根牽連處,以後慢慢煉化便是。大道之上,福禍不定,皆在本心。以後修行,好自為之,善善相生。”
青衣男子雙手捧金符,再次拜謝,感激涕零。
陳平安便不再留宿祠廟,而是告辭離去,月明星稀,明月在肩也在竹箱。
回頭望去,廟祝老人與青衣木魅還在那邊目送自己離開,陳平安擺擺手,繼續遠遊。
好嘛,省下一筆香油錢了。不虧。
陳平安笑著繼續趕路,夜深人靜,以六步走樁緩緩而行。不分晝夜,百無禁忌。
世事如此,機緣一事,各有各的定數。此地祠廟遇到他陳平安,興許便成了一樁所謂的福緣。別處祠廟哪怕風水迥異於此,但遇上了其他性情、眼緣的修道之人,一樣可能是恰到好處的機緣,遇到他陳平安,反而會擦肩而過。
大道之上,路有千萬,條條登高。所以同道中人,才會如此稀少,難以遇見。
隨後陳平安在芙蕖國中嶽地界的大瀆水畔停步,與一個老翁相鄰垂釣。後者分明是一個練氣士,只不過境界不高,興許是觀海境,也可能是龍門境,但是陣仗很大,身邊跟了許多婢女童子,一長排的青色魚竿,至於餌料,更是備好了無數,一大盆挨著一大盆,估摸著大瀆大水,再大的魚也能餵飽吃撐。老翁瞧著陳平安應該是一個四五境的純粹武夫,又是喜好垂釣之人,便吩咐一個婢女端去了一大盆餌料。婢女笑言陳平安無須客氣,自家老爺對於萍水相逢的釣友素來大方,還說了句“不打大窩,難釣大魚”的話。婢女放下大盆和陳平安說起這些話的時候,陳平安使勁點頭:“是這個理兒,老先生定是垂釣一道的世外高人。”收了人家這麼一大盆仙家餌料,一開始陳平安還有些惴惴不安,便高聲詢問那個老仙師的道號。
老翁大笑道:“山上朋友,都喜歡稱呼老朽為填海真人!”
陳平安默默瞥了眼大盆,心想混江湖也好,混山上也罷,真是隻有爹孃取錯的名字,絕對沒有別人取錯的綽號。
老翁魚獲不斷,只是沒能釣起心目中的一種大瀆奇魚。
入暮時分,有一艘巨大樓船經過大瀆之畔,樓船上有披甲之士肅然而立,破水逆行,動靜極大,大浪拍岸,岸邊青竹魚竿被大浪拍得七顛八倒。老翁破口大罵,中氣十足。
樓船中走出一個身披甘露甲的魁梧武將,手持一杆鐵槍,氣勢凌人,死死盯住岸邊的垂釣老翁。
一個婢女小心翼翼提醒道:“老爺,好像是芙蕖國的大將軍,穿了副很稀罕的甘露甲。”
“是芙蕖國大將軍高陵!”
老翁定睛一看,一跺腳,氣急敗壞道:“他孃的,踩到一塊生硬如鐵的狗屎了。聽說這傢伙脾氣可不太好,咱們收竿快撤!”
樓船那邊,那個芙蕖國護國大將軍身邊多出一個女子,高陵低下頭,與其竊竊私語,後者點了點頭,高陵輕輕一躍,站在了船頭欄杆之上,蓄勢待發。
陳平安緩緩收竿。樓船之上,那魁梧武將與女子的對話清晰入耳。
一身錦緞綾羅的富貴女子,聽聞老漁翁是一個別國山澤野修,道號填海真人,生性散漫,是空有境界卻戰力稀鬆的龍門境老朽修士後,便讓武將高陵去領教一下,不用打殺了,教訓一下就行,比如打個半死,然後找個機會看能不能將其收為她府上的客卿門客。
高陵猶豫了一下,說:“此人未必願意,他已經拒絕了青玉國皇帝數次擔任供奉的邀請。”
女子哦了一聲,高陵便心領神會。
芙蕖國本身勢力不大,但是靠山卻出奇地大,高陵身旁既有富貴身份也有仙家氣息的女子,便是芙蕖國與那座靠山的牽引之一。
高陵雖然看著不過而立之年,實則已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