辭其咎。尤其是因為我貪圖個人修行才連累你們淪落到這般田地,我實在是良心難安。如果你們出了事情,我哪怕事後打爛了此處的山根水源,與那女鬼同歸於盡,也沒有任何意義。”
李寶瓶笑道:“小時候,我大哥喜歡給我講一些古怪事,有一次講到一個城隍爺的故事,說考量陰德的方式不太一樣,我記得很清楚,叫‘有心為善雖善不賞,無心為惡雖惡不罰’。人力有窮時,盡力又盡心了,就不用太愧疚。要不然,做人累,做鬼也累。”
陰神無言以對,被一個小姑娘傳授道理,哪怕她之前展現出了君子氣象,可總歸是有些彆扭。
李寶瓶又陷入自己的世界中去,有些懊惱,以拳頭捶掌心:“大哥總說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當時只當有趣的故事來聽,早知道我該更用心一些的。”
陳平安欲言又止。
陰神望向陳平安,笑道:“我們能不能單獨談一下?”
陳平安點頭,讓林守一三人先行。
陰神等到林守一他們前行出去約莫半里路,開口道:“我是藥鋪楊老頭安排來保護李槐的。”
陳平安撓撓頭:“我還以為你是來保護寶瓶或是林守一的。”
陰神笑道:“李槐他爹李二差點打死藩王宋長鏡,很厲害的。曾經有一次,李二找到楊老頭,說他媳婦給人欺負了,他要出山找那戶人家的老祖宗算賬,一定要離開驪珠洞天,楊老頭犟不過,只好答應了。結果聽說後來,東寶瓶洲有一座底蘊不俗的仙家山門硬生生讓李二用拳頭拆掉了祖師堂,而且還是一路從山腳打到山頂。”
陳平安張大嘴巴。不都說李二是小鎮西邊最沒出息的男人嗎?甚至連他兒子李槐也從來都這麼認為啊。
他疑惑問道:“為什麼李二不告訴李槐?”
陰神提及李二後,心情似乎好轉許多:“李二的性子很軸的,要不然也不會娶了李槐的孃親做媳婦。”
陳平安開懷笑道:“那以後知道了真相,李槐可得樂壞了。”
陰神問道:“你不打算告訴李槐這個?在枕頭驛,你就直截了當告訴寶瓶真相了,哪怕阿良勸你不要急著告訴她。”
陳平安向前緩緩而行:“有關我自己的事情,我覺得是對的,當然可以自己做決定。可李槐他爹既然不願意告訴自己兒子,我一個外人,憑什麼告訴李槐真相?難道就因為我覺得這樣李槐會開心一點?這樣不好。”
陰神點點頭,心想難怪李二當年不看好那些個天之驕子,反而更看重這個泥瓶巷少年一些,甚至為此不惜破壞規矩,想要把那尾金色鯉魚連同龍王簍一起送給陳平安。
陳平安突然停下腳步,問道:“因為我眼力很好,當時又擔心你是壞人,所以我記得很清楚,陰神前輩你第一次露面的時候,第一眼看的是我,然後才去看李槐,這是為什麼?只是無心之舉嗎?如果不願意回答,陰神前輩可以當我沒問。”
陰神如果還是活人的話,一定要口乾舌燥、如坐針氈了。他當初哪裡想到陳平安會如此心細如髮,當時自己的視線一閃而逝,隱藏得不算淺了。
不過一想到這一路陳平安的表現,陰神就又釋然了。大概這也是陳平安能夠服眾的原因所在。哪怕林守一如今已經躋身下五境,成為真正的山上神仙,李寶瓶還是不會聽他的。李槐也一樣。至於陰神自己,恐怕一樣不會例外。林守一在他眼中,終究還只是一個極其聰明、資質很好的少年晚輩而已。
這種感覺很奇怪,好像泥瓶巷少年身上有一種能讓人感到“心安理得”和“天經地義”的氣質。他說這件事不對,隊伍裡其他人會覺得那就是不對了;他說這件事可行,那就可以做。
但是更奇怪的地方,在於他從來沒有刻意炫耀過自己的任何長處。恰恰相反,他會向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