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意極有可能聯手佈局,不願讓他們得逞,但是不管如何,種秋無論是宗師氣度、武夫實力還是心性,都讓陳平安心生佩服。
之後與丁嬰一戰,酣暢淋漓,而且一波三折,陳平安第一次真正握劍迎敵,果然純粹武夫還是要在生死一線砥礪體魄,即便陳平安不清楚浩然天下其他武人的五境,但是自認自己的五境底子打得相當不錯。這是立身之本,陳平安再財迷都萬金不換。
退一萬步說,哪怕這趟藕花福地之行依舊搭建不起長生橋,那也不虧。比起之前希望去古戰場遺址或是武聖人廟碰運氣躋身五境,結果已經好了太多太多。
不過形勢一片大好之下同樣暗藏兇險,問題就在於被丁嬰的陰神金身從牯牛山之巔打到牯牛山之外的大坑中,尤其是最後的“雷池”底下,藕花福地被牽扯到牯牛山一帶的磅礴靈氣和破碎武運,海水倒灌,一股腦湧入陳平安體內,滲入魂魄,陳平安依稀察覺到自己的心湖上像是泛起了一陣霧靄,縈繞不散,雷電交織,如蛟龍蛇蟒騰雲駕霧,並且有一道道劍光在霧靄中一閃而逝,彷彿是在劍斬蛟龍。
所幸這些與純粹武夫一口真氣相沖突的靈氣在偏遠藩鎮割據,暫時沒有揭竿而起。畢竟在浩然天下,練氣士和純粹武夫從一開始就是截然不同的兩條道路,武夫要散盡體內靈氣提煉出宛若火龍巡狩四野的純粹真氣,而練氣士的第一步則是天地靈氣,多多益善,之後無非是去蕪存菁,開疆闢土,將一座座氣府竅穴打造成府邸城池,成為自身的小洞天,如大江大河旁邊的巨湖,無論是洪澇氾濫還是枯水期,練氣士都能夠始終勾連自身和天地,靈氣源源不斷,最終闢出丹室,結成金丹客,之後溫養出陰神和陽神,最終成就一方地仙境界。
目前陳平安體內的格局就是純粹真氣與天地靈氣兩軍對壘,各自結陣,堪堪維持住井水不犯河水的局面。
陳平安收起思緒,拿起桌旁的養劍葫,喝了口酒。
真是毀長生橋容易建長生橋難,一想到自己差點死在這兒,陳平安就難免後怕。即使藕花福地的一甲子不等於浩然天下的六十年光陰,可肯定會錯過跟寧姑娘的十年之約。十年之後,李寶瓶、李槐他們都該多大了,在這期間會不會被人欺負?還有去了書簡湖的顧璨呢?劉羨陽會不會衣錦還鄉,回到小鎮卻找不到自己?龍泉郡的落魄山竹樓和泥瓶巷祖宅,還有騎龍巷的鋪子怎麼辦?
陳平安站起身,很快院門口就傳來敲門聲。枯瘦小女孩邀功一般跑到陳平安偏屋,正要提醒陳平安有客來訪,屋門已經開啟。陳平安看到那名南苑國女諜子站在院門外,捧有一個長條盒子。他走過去,她輕聲解釋道:“這是琵琶妃子的遺物,國師剛剛命人拿來,讓我交予陳仙師。”
不等陳平安說什麼,她已經微紅著臉落荒而逃。曹晴朗看著這一幕,只是好奇。枯瘦小女孩則眼珠子滴溜溜轉起來,若有所思。
陳平安將那把琵琶放回屋子,曹晴朗回自己屋子挑燈夜讀,小女孩繼續坐在板凳上嗑瓜子,這次學乖了,瓜子殼沒敢天女散花似的胡亂丟地上,全在腳邊堆著。
陳平安走向板凳,發現曹晴朗將蒲扇留在了凳子上,輕輕拿起,落座後,對小女孩說道:“你可以回家了。”
枯瘦小女孩嗑著瓜子,眨了眨眼睛,搖頭道:“家?我沒有家啊,我就是個小乞丐,哪來的家。乞丐裡壞人可多了,經常打我,我年紀太小,吃不飽飯,力氣更小,可打不過他們。京城的好地兒都給他們霸佔了,我爭不過,只能自己隨便找地方住,比如橋底下啊,有錢人家的石獅子上邊啊。”
陳平安問道:“你爹孃呢?”
枯瘦小女孩嗑著瓜子笑道:“早死啦。我不是京城人,家鄉離這邊有好幾千裡遠哩。遭了瘟疫,我那會兒還小,跟著爹孃逃難,孃親死在了路上,爹帶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