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同存。
一位是劍氣長城的大劍仙,參加過那場十三之爭,他這輩子所交盡豪雄不說,亦有紅顏知己是那女子劍仙。
只不過師承與家世都無比煊赫的小道童,離開家鄉的青冥天下,是來這邊歷練,磨礪道心。
而這漢子,算是刑徒中的刑徒,只能年復一年守著兩人身後的這道大門。
小道童合上書,漢子急眼了,問道:“幹嗎?”
小道童說道:“緩一緩,這本書不錯,看慢些。”
書中有一幅場景,不寫山上不寫神仙,只寫江湖人,寥寥幾筆,便讓從未真正走過江湖的小道童,如見畫卷。
雨後初晴,水上霧生,朦朧與天永,湖心一彩舟,有那豪傑立船頭,無篙破水,漸近亭前,沿途折葦動有聲,亭中白衣客,煮酒以待,相約醉後決生死。
漢子哀嘆一聲,後仰躺去,隨口問道:“姜道君,青冥天下到底是怎麼個地方?”
小道童隨口答道:“習俗規矩也不少,跟這浩然天下差不多吧。”
漢子問道:“道老二還沒找齊五百靈官?”
小道童也不覺得這是什麼不可洩露的天機,道:“估計還早。換個螺螄殼繼續做道場,並不輕鬆。”
漢子雙手做枕頭,換了個舒服姿勢,蹺起二郎腿,道:“都很忙啊。”
小道童笑道:“你我就不忙。”
漢子望向那輪明月,道:“如我們這般熬夜也忙的。”
阿良曾經給劍氣長城留下一番膾炙人口的言語,不會熬夜的修道之人,修不出什麼大道。
如何熬夜?
苦兮兮地煉氣煉劍,為下。
喝酒為中,哪怕喝到了囊中羞澀,再無錢買酒,月色入杯不花錢,酒杯永遠不空。
至於何為上。
酒鬼賭棍們,大家都是男人,會心一笑。
小道童有些奇怪,轉頭望向那個漢子,問道:“張祿,你就這麼沒勁?劍氣長城戰事吃緊,你真要執意返回城頭,陳清都也不會攔著你吧?”
名為張祿的漢子開始閉目養神,說道:“心累。”
小道童笑道:“你這心態,很難百尺竿頭更進一步了。”
張祿輕聲道:“隨便。”
小道童伸手打散那團如一盞書案燈火的皎皎月色,仰頭望向天幕,自語道:“天地間真滋味,唯靜者嘗得出。”
“你師尊教的?”
“雜書上看來的。”
“姜雲生,你說匹夫見辱,拔劍而起,挺身而鬥,可忘生死,好不好?”
“不曉得,懶得想。”
“天下無不散的筵席,以後我會想你的,有機會就去你家鄉找你玩。”
“一個大老爺們對另外一個大老爺們說這話,你噁心誰呢?”
“你只是孩子模樣啊,大不到哪裡去吧。”
“張祿,你找抽?”
漢子轉了個身,竟是酣睡起來。
若是在浩然天下的九大洲,一位大劍仙,混得再落魄,也不至於就只有這麼丁點兒大的立身之地。
小道童繼續看書。
可憐了那位劍仙邵雲巖。
做生意,掙銀子,不分晝夜。
每一枚神仙錢,都被譽為天底下最精粹的靈氣聚攏,但是天底下到底有沒有一枚乾淨的神仙錢,難說。
一艘巨大渡船卸貨,換了一大堆劍氣長城的丹坊物資後,便離開了倒懸山渡口。
這是西南扶搖洲大宗門山水窟的跨洲渡船,渡船名字十分鄉土氣,瓦盆。
據說山水窟的開山老祖,起於市井巷弄,只不過發跡之後,一輩子所做之事,就是與過往撇清關係,把山上日子過得宛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