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是不了了之。祖師堂對他孃親的責罰不過是閉關思過十年,對於修道之人而言,短短十年光陰,彈指一揮間罷了,算個屁的責罰。更何況面壁思過之地還是一處靈氣充沛的風水寶地,杜俞是事後才知道,那位得了師門雪泥符的頂尖大修士悄悄來過一趟鬼斧宮,應該是為孃親求情了。
一開始杜俞還擔心此人只是眼饞兩道符,想著技多不壓身,其實本身不擅符籙此道,他已經做好打算,需要自己多費一番口舌,當一回糟心的教書先生。不承想那人只是聽自己一路講解下去,從兩道符籙的綱領到具體口訣內容再到細微關鍵處,始終從無詢問,只是讓他重複了三遍。第二遍的時候,杜俞由於太過熟稔符籙真解文字,無意中漏過了一句無足輕重的話,結果就發現那人眯起眼,輕輕提起了那根原本拄地的行山杖,嚇得杜俞差點給自己甩了一個大嘴巴,趕緊亡羊補牢,一字不差地重說了一遍。
三遍之後,那人低下頭,看著地上那兩張符籙。
杜俞大氣不敢喘。
那人以行山杖畫符,依樣畫葫蘆,繪製出兩張相對粗糙的馱碑符、雪泥符,符成之時,靈光一點通,瑩瑩生輝,雖然符膽品秩不高,可符籙到底是成了。
杜俞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子:親孃唉,符籙一道真沒這麼好入門的,不然為何他爹境界也高,歷代師門老祖同樣都算不得“通神意”之評語?委實是有些修士先天就不適合畫符,所以道家符籙一脈的門派府邸,勘驗子弟資質,從來都有“初次提筆便知是鬼是神”這麼個殘酷說法。眼前這位前輩,絕對是行家裡手!說不得就是一位深藏不露的符道大家!什麼純粹武夫,都是障眼法……只是一想到這裡,杜俞又覺得匪夷所思:若真是如此,眼前這位前輩,是不是太過不講理了?
陳平安以行山杖抹去雙方畫出的四張符,打散符膽靈光:“你的誠意夠了,那咱們再來做筆真正的買賣?”
杜俞疑惑道:“怎麼說?”
陳平安將兵家甲丸和煉化妖丹從袖中取出:“都說夜路走多了容易撞見鬼,我今兒運道不錯,先前從路邊撿到的,覺得比較適合你的修行。看不看得上?想不想買?”
杜俞大義凜然道:“難得前輩願意割愛,只管開價!便是砸鍋賣鐵,我都願意重金溢價買下它們!”
陳平安點點頭,想起一事,伸出一根手指,一顆碧綠水珠滴溜溜旋轉。陳平安撥出約莫一兩水運精華的分量,收起剩下的,笑道:“這是渠主夫人的饋贈,就當是我的誠意了,你受了傷,急需靈氣救濟一二。這顆水運珠子可是一位水神娘娘的大道根本,趕緊拿去煉化了吧。”
杜俞沒得選,只好取過那顆珠子,一掌輕輕拍入心口,默然煉化,然後神色古怪:這真是一顆水運精華凝聚而成的珠子?非但沒有半點不適,反而如心湖之上降下一片甘霖,心神魂魄倍覺酣暢淋漓。
陳平安笑道:“好了,談正事。一件品秩這麼高的神人甘露甲、一顆攻伐威力如此巨大的煉化妖丹,你打算出多少錢撿漏?”
杜俞小心翼翼問道:“前輩,能否以物易物?我身上的神仙錢實在不多,又無那傳說中的方寸冢、咫尺洞天傍身。”
陳平安笑著點頭:“自然可以。”
杜俞從懷中掏出一隻流光溢彩的小繡袋,動作輕柔,開啟繩結,取出一張摺疊起來的書頁,攤開後,絲毫不見摺痕。他說道:“此物異常珍貴,是我早年與人廝殺,在一處破敗古寺的地道中偶然得到,我爹孃要我一定要保管好,說是價值連城,買賣此物至少也需要一枚小暑錢才行,不然就對不住它。”
陳平安接過那張書頁,是金字佛經。他笑著收下,將那甲丸與妖丹交給杜俞。
陳平安深吸一口氣,轉身面對蒼筠湖,雙手拄著行山杖。
杜俞下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