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鬧哄哄,鍾魁一把扯住陳平安,道:“麻煩事來了,去看看。”
這座祠廟的廟祝老嫗,與一位仙風道骨的駐廟老修士,並肩站在山腳,攔住了一位白衣女子的登山之路。
遠處夜宵攤子的百姓們指指點點。
女子臉色呈現出病態的慘白,不但如此,雖然看似衣裙與老百姓無異,可是細看之下,她身後一路行走而來的道路上,如一隻竹籃始終漏水,路上溼漉漉的,痕跡明顯。
老嫗手持龍頭柺杖,重重敲地,冷笑道:“小小水鬼,也敢冒犯水神娘娘廟,自尋死路!”
老修士笑道:“本就是一頭水中惡鬼了,死路一說,似乎不太妥當。”
老嫗笑容陰森,死死盯住這個大逆不道的埋河水鬼。小傢伙而已,一柺杖下去就能魂飛魄散,將其打殺了,也算一樁功德。
那水鬼女子戰戰兢兢,咬了咬嘴唇,鼓起勇氣,望向兩位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怯生生開口道:“廟祝老神仙,這位仙師,我來此是為了尋找一位讀書人,他說可以幫我掙脫水妖的束縛,不用繼續為虎作倀……”
老嫗一挑眉頭,道:“笑話!你無故上岸,定是那水妖的陰謀詭計!”
老修士撫須笑道:“我來還是你來?”
老嫗握緊柺杖,就要杖斃此鬼,卻發現龍頭拐死活提不起來,駭然轉頭,看到一個笑臉書生對她說道:“有話好好說,這位姑娘並未說謊,我確實答應過她此事。她敢冒著被水妖折磨的風險,上岸找我,很不容易,萬一我是那信口開河的騙子,她以後十年百年可就慘了,說不定就要淪為這埋河底下的魂魄燈芯,在水中一直燃燒到魂魄殆盡。這種折磨,可比人間任何酷刑都要可怕。”
鍾魁對那個先前被他扯過頭髮的女鬼笑道:“姑娘好膽識,眼光更好。這樁心願,我幫你了了便是!就衝你敢上岸,我爭取連你轉世投胎的機會都求一求……”
老嫗臉色漲紅,都沒能挪動手中龍頭拐分毫,惱羞成怒道:“黃口小兒,你在胡說什麼?你要在水神娘娘眼皮子底下,包庇那頭水妖麾下的水鬼?”
老修士眼神陰沉,嘴上言語更是險惡,道:“這人居心叵測,說不定是想要裡應外合,幫著水妖謀害咱們水神娘娘。”
鍾魁置若罔聞,只是盯著女水鬼的眼睛——她眼中有畏懼、悔恨,還有一絲對眼前落魄書生的愧疚。
鍾魁笑著點頭,道:“就衝你這份善心,便是先生責罵,我也要為你破例一回,至少在我鍾魁身前,善有善報,不分人鬼神怪。姑娘,請稍等片刻。”
鍾魁伸手輕輕往下一扯,那重達百斤的龍頭拐竟直直釘入地面,沒了蹤跡,接著他一巴掌打得那廟祝老嫗在空中旋轉了幾十圈,摔在十數丈外,又一巴掌打得那老修士一個筋斗摔入了埋河水中。
陳平安微笑道:“合情合理,可是有點不講禮了啊。”這是當初鍾魁在客棧對他說的。
鍾魁哈哈笑道:“捫心自問嘛。”收起笑容,鍾魁一臉的無賴樣:“佔著理就行了,‘禮’這個字太大,我只是君子,又不是聖人,暫時還用不著。”
那埋河女鬼張大嘴巴,她猜得出眼前的書生是一位道行不淺的練氣士,可絕對想不到能夠一巴掌一個,打得那兩位老神仙毫無招架之力。
鍾魁氣勢大步向前,雙袖扶搖,在女鬼身前站定,沉聲道:“報上姓名、家鄉、生辰八字!”
女鬼一一照做。
鍾魁點點頭,示意自己知曉了,雙指併攏,輕輕抵住女鬼額頭眉心處,淡然道:“我,大伏書院,君子鍾魁。”
陳平安發現除了他和女鬼之外,好像水神廟外所有百姓都陷入了靜止狀態,光陰長河出現了短暫的停頓。
鍾魁緩緩道:“在此昭告酆都,此女子去往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