懵懂無知的孩童到跟一個二流高手拜師學藝、自悟劍術,最終能夠在藕花福地的規矩束縛以及靈氣稀薄的巨大牢籠中一樣成為四大宗師之一的鳥瞰峰劍仙,馮青白自愧不如,遠遠不如。他的謫仙人身份取了巧,雖然魂魄不全,跟陸舫一樣將肉身滯留於桐葉洲,但是大部分記憶都保留了下來,只是將藕花福地的一副他人皮囊當作一座暫住的客舍。歸根結底,陸舫是在直指本心,求道證道,馮青白是退而求其次,以術問道。而不知在桐葉洲真身是誰的春潮宮周肥多半與馮青白是一個類別的謫仙人,並且投機取巧更多,顯然來此不為大道,根本就是遊山玩水來了。可是來到藕花福地花天酒地將近五十年,周肥到底是誰?誰人有此魄力,有此財力?桐葉宗、玉圭宗、太平山、扶乩宗?
馮青白心中哀嘆不已,加上那個突兀出現的白袍年輕人,自己的運氣實在是糟糕至極。以往藕花福地的機緣可沒有這麼難爭取。丁嬰、周肥、俞真意、種秋、陸舫,加上那個年輕人,任意一人放在之前每一個六十年當中,都是有望問鼎天下的第一人。尤其是暫時尚未出手的丁、周、俞三人,哪怕對上巔峰時期的南苑國開國皇帝魏羨、魔教開山鼻祖盧白象、女劍仙隋右邊、武瘋子朱斂,都可以掰掰手腕!
在跟兒子“閒聊”的周肥、依然在與種秋對峙的陳平安,加上他馮青白,一條街上站著三位謫仙人。
有兩人並肩走來,堵住了馮青白的退路。
臂聖程元山手持一杆鐵槍,死死盯住他。
磨刀人劉宗卻看了看周肥,又瞥了瞥更遠處的陳平安,似乎在挑選對手。
馮青白嘆了口氣,握緊手中長劍,頭疼至極。如果那座大靠山還不來,自己可就真要死在這裡了。哪怕靠山不來,那個好兄弟來了也成啊……
正想著,馮青白眼前一亮,會心一笑。
遠處走來一個氣質儒雅的黑袍男子,腰懸長刀。
馮青白笑著揮手打招呼:“唐老哥,來了啊?”
黑袍男子微微點頭。
程元山心中一緊,有些棘手——來者是北晉砥柱,龍武大將軍唐鐵意。身為當世第一名將,他極少衝鋒陷陣,世人只知這位出身豪閥的武人喜好用刀,可刀法深淺、修為高低,無人知曉。除了用兵如神之外,唐鐵意更多被提及的是一件閨閣趣事:傳聞此人染有眉癖,喜好讓妻妾畫出各種長眉,一經面世,北晉京城貴族婦人紛紛效仿。
程元山輕聲道:“劉老兒,別掉以輕心,唐鐵意此人用刀極為霸道,擅長一刀分勝負,兩刀定生死。”
劉宗心不在焉道:“用刀的?我對他沒興趣。”他指了指遠處的陳平安,“那小子,歸我了。”
劉宗不再理睬程元山,徑直前行,一手輕輕梳理白髮,一手藏在袖中。
於是,變成了臂聖程元山一人對陣兩名高手。
程元山做出了一個出人意料的舉動,他提槍走到街旁,為唐鐵意讓出道路,伸手示意只管去與馮青白會合,他絕不阻攔。
唐鐵意路過程元山身邊的時候,還不忘轉頭笑問道:“真不接我兩刀?兩刀而已,很快的。”
程元山乾脆閉目養神。
馮青白有些佩服這位臂聖修心養性的功夫了。
唐鐵意走向馮青白,有些埋怨:“上次見面,說好了你只來這邊渾水摸魚,怎麼變成了打頭陣?”
馮青白哈哈笑道:“富貴險中求嘛。”
兩人在前年相識於北晉一座邊關郡城,當時唐鐵意剛剛率軍打退敵軍,機緣巧合下兩人一見如故,馮青白甚至還在唐鐵意麾下行伍,待了大半年時間,以斥候身份參加過一次大戰。如果不是馮青白執意要繼續遊歷山河,唐鐵意都要為他跟北晉皇帝討要一個將軍身份了。
馮青白看著熟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