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上驛路重新開闢通行,使得原本就熱鬧的紅燭鎮更加歌舞昇平。
夜間,一艘懸掛青竹簾子的畫舫悠悠然駛出水灣,駛向小鎮,才剛剛進入那條將小鎮一分為二的河水,就有生意臨門。來人是一名身穿錦緞的老者和一個粗布麻衣的中年壯漢,瞧著像是有錢老爺帶著護院家丁出門來喝花酒了。
畫舫屬於中等規模,有五名船家女,兩人撐船,兩人彈琴煮酒,剩下一個姿色最出眾的美嬌娘坐在老人身旁小心伺候,如小鳥依人,這讓老人開懷大笑,伸手指著對面的粗樸漢子道:“怎麼樣,老謝,人靠衣裝佛靠金裝,老話說得沒錯吧?”
那漢子不知是惱羞成怒還是為人耿直,從煮酒女子手中接過一杯酒,道了一聲謝後,對老人說道:“別老謝老謝的,我跟你不熟。”
老人是個臉皮厚的,接過酒水的時候,趁機摸了一把船家女的手背,還不忘朝那曼妙女子眨眼挑眉,把那船家女給噁心得不行,只是不得不強顏歡笑罷了。
老人才不管這些,有滋有味地喝了口酒:“你跟我不熟,可我跟你熟啊,你老謝的名頭可是從東北邊一直傳到了南邊。每次跟老友說起你,他們得知你跟我是同鄉後,一個個求著我幫忙引薦,說是這等大英雄大豪傑,不見一面,實在遺憾。”
漢子只是皺眉不語,低頭喝酒。
老人留著兩撇鬍須,此時盤腿而坐,腦袋歪斜,望向岸上的燈紅酒綠,一手旋轉酒杯,一手手指摩挲著鬍鬚,這副尊容,旁人怎麼看怎麼猥瑣下作。更何況老人盤腿而坐,膝蓋故意抵住身邊女子的豐滿臀部,就連那個見慣風花雪月的女子都後悔沒有坐在沉默寡言的漢子旁邊。
老人抬臂撫須的時候露出一截袖管,畫舫裡頭善於察言觀色的船家女們都有些失望。原來老人手腕上繫著一根幽綠色長繩,若是戴在稚童手上還算有幾分纖細可愛,可戴在老頭子手上,實在是不倫不類。
老人突然收回視線,詢問身邊的漂亮女子:“你們歡場女子,信不信山盟海誓?”
不但是這名女子不知如何作答,其餘船家女也都面面相覷,不知老頭子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老人哈哈大笑,伸手指向對面的漢子:“找他,真管用。他可是一個山大王,管著好些大山,山盟海誓,山盟海誓,這裡頭的山盟……”
漢子皺眉不語,緩緩喝著酒,心不在焉。
老人指了指自己:“其實找我也有用,天底下有座很高很高的樓,名字老霸氣了,叫鎮海樓,在海邊,我家就在鎮海樓附近。”
漢子終於忍不住,滿臉不悅:“姓曹的,你跟她們顯擺這些做什麼?”
老人喝了口小酒,夾了一筷子下酒菜,斜眼看那漢子:“正是跟聽不懂的她們聊這個,才有意思。跟山上人顯擺這些,那才叫沒勁。”
漢子眉宇之間充滿陰霾,悶頭喝酒。
山盟海誓,在世俗王朝的市井坊間,如今被行走四方的說書先生們提起,多用於男女之間的情愛,其真實含義,尋常老百姓早已不知。
事實上這個說法,對於山上人頗為重要,是指修行之人,可以分別對山、海起誓,誓言擁有妙不可言的約束力,比起山下百姓買賣之間的白紙黑字還要管用。
山盟的山只要是國境內朝廷敕封的五嶽正山就可以,練氣士境界越高,對於山嶽的品秩要求就會越高,多是大國之間的同盟,或是生意上的契約,隨著時間的推移,媒妁婚約逐漸佔據多數。海誓,則已經失去絕大部分意義。因為隨著世間最後一條真龍的隕落,浩然天下的五湖四海,九洲之外的九大版圖都已無主,世俗王朝又沒有權力敕封五湖四海的正神,因此再沒有名正言順的水神能夠出面統御那五座巨湖以及那四座廣袤無邊的海面。相傳,日出東方而落於西山,這個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