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思顏應了一聲,將書本收起來,去裡屋澡盆泡了個熱水澡。
洗完之後,她收拾了屋子,那一澡盆水卻得等王氏進來處理。
她今年雖然滿了十歲,但還是力氣不夠大,連一桶水都拎不起來。
再說王氏也心疼她,不許她做這些粗重活兒,擔心她把手做粗了。
盛思顏一直把自己是當村姑的,也想要多練練力氣,總不能以後長大,連一桶水都拎不起來,還真把自己當嬌小姐。對於王氏的固執,她有些好笑,但是又很感動。
有王氏這樣的孃親,是她的福氣。雖然家裡破敗了,但還是把她當大小姐養。——王氏並不知道女兒要“富養”的觀念,但是她卻一直在身體力行……
王氏見盛思顏洗完了,過來將髒水拎出去倒掉,和她一起歇下。
第二天一大早,王氏和盛思顏換了素色衣衫,頭上戴了素白銀器,兩人各挎一個食盒,坐著小驢車,往京城裡去。
這四年,王氏靠著給村裡人治病,還有上山摘草藥,曬乾了到城裡的藥鋪賣錢,還是積攢了一些銀錢。
家裡吃的比以前好,還添了一輛驢車代步。
馬車、牛車是別想,她們暫時還養不起馬,也供不起牛。
驢車也挺好。
盛思顏很會自得其樂。
一個半時辰之後,她們來到盛家的神農府前。
如同過去十五年的每一年一樣,這裡有民眾自發來祭祀。
五年前,她們還在這裡遇到了專程來祭祀的鄭大奶奶。
不過鄭大奶奶好像只來了那一次,後來再沒有來過了。
至少後來盛思顏她們再來祭祀的時候,就沒有見過鄭大奶奶了。
王氏將食盒裡面準備的飯菜和酒水拿出來,擺在地上,又插上三炷香,和盛思顏一起跪拜。
周圍跪拜神農府的普通老百姓也很多。
盛思顏悄悄估摸著,這裡的老百姓應該是把神農府當藥王廟來拜,有事無事來拜拜,燒柱香,大概是“有病治病、無病防身”的意思……
王氏和盛思顏磕完三個頭,正要起身,就見一個男子走過來,在王氏旁邊並肩跪下,也給神農府磕了三個響頭。
王氏和盛思顏都嚇了一跳。
王氏側頭,瞪那男子一眼,正想吆喝他去別的地方跪拜,不要騷擾她們母女,猛然看清了那人的側臉,不由低低地叫了一聲,用手捂住嘴,全身不受控制地哆嗦起來。
盛思顏從來沒有見過王氏失態的樣子,一時也十分好奇地看了那男人一樣。
只見那男人的樣貌十分清雋,頜下一縷短鬚,眉秀目清,膚色白皙,很是溫文爾雅,風度翩翩。身上穿著一襲青灰色長衫,倒是有些破舊了。
“……娘,你還好吧?”盛思顏輕聲喚道,用手推了推王氏的胳膊。
王氏回過神,嘴裡嗚咽一聲,喃喃地叫道:“——七爺,你回來了。”
那男人側過頭,看著王氏,溫和地笑了笑,“哭什麼?我這不是回來了嗎?”說著,又看向正興味盎然看著他和王氏的盛思顏,問道:“她……就是我們的女兒?”
王氏的身子又抖了抖,用帕子捂著臉,抽泣著說了兩句,大概好像是在向這位“七爺”抱歉,說她沒能生個兒子啥的。
盛思顏明白過來,笑眯眯脆生生地叫了那男人一聲:“爹!”又勸王氏,“娘,爹現在回來了,您可以和爹再給我生個弟弟啊!”
那男人哈哈大笑,扶著王氏站起來,連連點頭道:“正是呢。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既然我回來,自然不會讓你們孃兒倆再吃苦了。——這些年,真是苦了你們孃兒倆。”
王氏終於平靜下來,小聲道:“……不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