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簡直是在剜李晏的心,他寧願桑桑不懷孕,也不希望她這麼難過。
李晏在朝上咬死了不選秀,就是為了讓桑姬開心,如果桑桑聽到這句話能展顏一笑,那他這些時日的努力就值了。
桑姬睜開了眼,睡眼惺忪,朦朦朧朧瞧見一人坐在她的床邊,她下意識伸出雙臂攬住李晏的腰,抱怨道:“你怎麼不來看我?”
李晏心神震動,“桑桑想我了嗎?”
桑姬枕在李晏的膝上,兩句話的功夫,她已經清醒了不少,嘴硬道:“陛下是來看孩子的嗎?睡前太醫給我診了脈,孩子身體健康。”
李晏垂眸看著她,因為懷孕,桑姬眼角眉梢多了幾分媚意,不同於以往的青澀,風情十足,像是熟透的桃,掛在枝頭等人採擷。
可這不是李晏所關注的,他在意的是桑姬的眼瞼腫脹,桑姬幾乎每一天都要哭一場,李晏很擔心她的眼睛,卻想不出什麼辦法開解桑姬。
李晏的指腹摩梭著桑姬眼角的淚痣,輕緩地道:“不是,我來看你。”
桑姬帶著刺道:“哦,原來是來看孩子的母體啊,陛下放心,妾身一定會遵循醫囑,不會影響到孩子。”
在這幾天,李晏已經聽多了這樣的話,帶著刺的話不會真的傷到他,只有——桑姬說著,眼眶發紅,眼中積聚起了水霧。
李晏最怕桑姬難過,他原以為這世間所有的事情都不能難住他,但是他沒有辦法阻止桑姬哭泣。
這些日子,他是看著桑桑一天天消沉下來,往常靈動嬌俏的桑桑,現在對什麼都提不起興趣,迎風流淚,傷春悲秋。
可分明她原來不是這麼一個人,昨日桑姬在水榭中觀景,突然間淚如雨下,覺得水中錦鯉太過委屈,一生都不能上岸行走。
孕期,就是這麼不講道理。
李晏抱著她,讓她靠在自己的懷中,手有節奏地拍著桑姬的背,道:“不是,我只是來看桑桑。”
“桑桑,我絕對不是因為孩子立你為後,只是因為我想我的妻子是桑桑,想和桑桑攜手看這萬里河山,所以桑桑,你願意嫁給我嗎?”
桑姬氣道:“你早不讓我嫁給你,晚不讓我嫁給你,偏偏在知道我懷孕後,讓我嫁給你,李晏,你把我當什麼了?”
桑姬是真的委屈,在這個世上,她想以桑姬的名字活著,而不是某某的母親,她知道自己的想法是錯的。
女子嫁人,生兒育女是她們的本職,桑姬有孕,所以皇帝拿出皇后的位置獎賞她,這應該是好事。
但是桑姬就是覺得李晏不應該這麼對待她,不應該和那些人一樣。
我懷孕你就給我獎賞,我不能懷孕你就可以對我鞭笞,你對我所有的不好都是我罪有應得,那麼我和貓狗有什麼不同?
但是世界就是這樣的啊,饒是李晏貴為天子,因為他不能生的傳聞,他就遭受了許多本來不應該有的困難。
如果桑姬遇到的是別人,她不會這麼想,可是這是李晏,是對著她說—桑桑,你應該再任性一點,不要壓抑自己的脾氣,我的桑桑不需要忍讓任何人—的李晏。
桑姬哭的更厲害了。
李晏不哄她,就這麼冷著桑姬,桑姬會自己消化好情緒,會在生產後回想起這段事時,覺得當時的自己莫名其妙。
但是李晏捨不得,他的桑桑感到委屈都要自己哄好自己,那該有多麼難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