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震驚得呆若木雞,權衡利弊一番,興許是小心駛得萬年船,灰溜溜轉身。
徐鳳年轉回頭,玩笑道:“我沒說錯啊,我爹他本來就是北涼黑白兩道的扛把子。”
童山泉說不出話來。
徐鳳年挑水離去。
童山泉望著他的背影,最後緩緩轉身,腳尖輕輕一點,長掠而逝。
洗象池畔,則是滿地雞毛。
徐鳳年回到茅屋,把水倒入水缸。
當他轉身望去,看到了鄧太阿。
徐鳳年沒有興師問罪,臉色沉重,說道:“我去取刀。”
鄧太阿點了點頭。
徐鳳年敲門而入,從桌上拿起那柄涼刀,輕輕離開。
沒過多久,徐鳳年和鄧太阿兩人並肩站在大蓮花峰石階的頂部盡頭。
鄧太阿平靜問道:“知道身份嗎?”
徐鳳年搖頭道:“不清楚。”
腰佩雙劍的桃花劍神不再言語,閉目養神。
徐鳳年說道:“不到萬不得已,你不用出手。”
鄧太阿依然沉默。
武當山山腳,有一老一少穿過牌坊,緩緩登山。
少年叫苟有方,曾是東海武帝城最市井底層的人物。
直到少年某天遇到了一名端碗入城的奇怪中年人,還有一位緊隨其後相貌平平的中年人。
少年至今仍然不知前者是謝觀應,後者名叫鄧太阿。
然後少年在離開武帝城後,四處遊歷,又遇上了身邊這位傴僂老人,結伴西行,來到北涼。
少年只知道他姓張,就喊老人張爺爺。
老人是不苟言笑的老古板,像是個嚴厲的學塾老先生。好在少年雖然不曾學文識字,但天生性情淳樸知禮,一老一小相處得還算可以。
少年在拾階而上之時,唸唸有詞:“子曰:天地之道,博也,厚也,高也,明也,悠也,久也。”
類似言辭語句,都是一路上老人想要說話時教給少年,少年也只管死記硬背,意思不明白就不明白,先放著。
當少年照本宣科念出那句“子曰:發憤忘食,樂以忘憂,不知老之將至”後。
老人忍不住嘆息一聲。
老之將至,人之將死。
自大秦覆滅,八百年以來,世上一代代讀書人,都要誦讀那些在聖賢書裡密密麻麻的“子曰”二字。
如今離陽大興科舉,士子更多,自然子曰更甚。
這個“子曰”。
即那位儒家張聖人說的話。
此時,老人唏噓感慨道:“原來,我說了那麼多話啊。”
少年問道:“張爺爺,你說什麼?”
老人破天荒露出一抹笑意,摸了摸少年的腦袋,“有方,你算是我的閉關弟子,以後喊我先生就好了。”
少年一臉茫然。
老人牽起少年的手,繼續登山,淡然道:“你有很多位師兄,最小的那位,叫黃龍士。”
少年習慣性喊了一聲張爺爺,好奇問道:“是跟春秋大魔頭黃三甲同名的黃龍士嗎?”
老人一笑置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