脾性,哪裡敢只能火上澆油的還嘴,愁眉苦臉從地上拔了根青草,彈去泥土後叼在嘴裡。
徐鳳年突然感慨道:“偌大一個北涼,方方面面的,當家三年狗也嫌啊……”
徐渭熊伸手在他腦袋上重重一拍,“誰是狗?!”
徐鳳年無奈道:“我這不是還有下半句,剛想說才知道咱們爹當家不易嗎?”
徐渭熊望向天空,輕聲呢喃道:“是啊。”
原本蹲著的徐鳳年乾脆一屁股坐在地上,慢慢嚼著草根。
徐渭熊沒來由想起一支不曾流傳開來的小曲子。
當年她和他的姐姐,遠嫁江南。
那一天,有個少年,就在梧桐院裡,用筷子敲酒碗。
送君千里直至峻嶺變平川。
惜別傷離臨請飲酒六兩三。
一兩願你江南多雨帶油傘。
二兩願你酷暑可以輕搖扇。
三兩願你入冬莫忘添衣衫。
四兩願你年年多聚無離散。
五兩願你無病無憂心常寬。
六兩願你無風無雨長相歡。
六兩三。
餘下三。
我在西北,一關接一關。
與你相隔,一山又一山。
最後只願我,知道你平安。
徐渭熊長撥出一口氣,轉頭柔聲道:“以後別再做傻事了,會讓爹孃……還有,還有你姐擔心的。”
徐鳳年嗯了一聲,然後吐掉草根,望向遠方輕聲道:“拓拔菩薩去了流州,黃蠻兒在那裡,我就是不放心。”
徐渭熊低下頭,看不清表情,微風拂動,額角髮絲起伏。
徐鳳年笑著站起身,“姐,我去懷陽關了啊。趁著拓拔菩薩沒在邊境,我要親自去趟虎頭城。姐,你放心,這次肯定不意氣用事,只要見機不妙,就風緊扯呼!”
徐渭熊抬起頭,莫名其妙說道:“喊二姐!”
徐鳳年撓撓頭,“都一樣。”
徐渭熊揮揮手,“去吧,到了虎頭城,擰他個幾百上千顆北莽腦袋下來!”
徐鳳年哈哈笑道:“這可是你親口說的啊。”
————
三天後的黃昏中,當一個人的身影出現在虎頭城的城頭,已經晝夜攻城一月有餘的北莽大軍,猛然鳴金收兵,破天荒休戰了。
遠遠看著那個人,北莽全軍悚然。
第二天拂曉時分,大風撲面,北院大王董卓那一騎在密密麻麻的北莽鐵甲護衛下,仍是隻敢略微出陣一百步,遙望虎頭城頭,他沒有任何豪言壯語,只是高高舉起手臂,然後重重揮下。
祥符二年間最為慘烈的一場戰役,就此拉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