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酒呼喝脫靴,李淳罡的一聲劍來,鄧太阿的騎驢看江山,王仙芝的天下第二,這些風流人物的存在,給後輩們的感覺是江湖如此多嬌,每每記起,都是心神搖曳。那麼跟逐鹿山牽扯上的大小魔頭,隨便抓出幾個,好像都是劣跡斑斑,不是拿人心肝下酒,就是採陰補陽,要不就是彈指間滅人滿門,尤其是歷任逐鹿山的一教之主,以及六位天魔,似乎稱雄武林問鼎江湖還不夠,還要逐鹿江山才過癮,中原失鹿,天下英豪共逐之,這便是逐鹿山的寓意所在。徐驍當年親率鐵騎馬踏江湖,原本最後矛頭所指,正是雲遮霧繞不知所蹤的逐鹿山,因為那裡傳聞數百年積攢,金銀不可計數,富可敵國,可惜北涼鐵騎止步於龍虎山。
徐鳳年一時間走神,陸靈龜也不急於催促,只是陸靈龜按耐性子沒有動靜,身後那名被徐鳳年言語調侃的銅球莽夫,就沒這份閒情逸致在大冬天裡等著挨凍了,一掌高過頭頂,托起數百斤重的碩大銅球,怒喝一聲,砸向那個笑臉尤其可憎的小白臉。銅球如同山嶽壓頂,袁左宗一騎突出,不知何時右手多了一杆鐵矛,左手一揮,輕而易舉拍飛銅球,一人一騎一矛疾馳而去,氣勢如虹,陸靈龜原本心中有些惱火,對於袁左宗能夠一掌揮去沉重銅球,不以為意,只是當此人一矛在手,直衝而來,陸靈龜就開始臉色凝重,嬉耍彩蝶的婦人第一個側馬躲避,擺明了不湊熱鬧,陸靈龜有心試探白頭年輕人的真實底蘊,稍加猶豫,也勒馬側開,後邊幾騎也依樣葫蘆,於是僅剩下袁左宗跟沒了銅球的莽漢狹路相逢。
莽漢嗤笑一聲給自己壯膽,雙臂肌肉鼓脹如虯龍盤曲,正要玩一手徒手奪矛,殺一殺對面的銳氣,下一刻,他便身體懸空。
一矛穿透漢子的健壯身體,不僅如此,巨大侵徹力還將其撞離馬背,斜斜挑在空中,矛尖回抽,體魄強健的莽漢就墜地斷氣。
提矛袁左宗在魔頭環繞的包圍圈中撥轉馬頭,優哉遊哉旋轉一週,竟然沒有一人膽敢挑釁出手。
胡椿芽張大嘴巴,一臉驚駭。
這就完事了?
不是這幫恐怖魔頭攆打著那白頭小子滿地打滾才對嗎?
徐瞻眼神異樣,江湖古語有云三分棍法七分槍,棍棒與槍矛兩者同氣相連,只不過一般來說,槍扎一條線,圈點伸縮妙不可言,棍打一大片,劈搗如意似滂沱大雨,徐瞻浸淫棍術多年,父輩更是此間成名大家,對於袁左宗那輕描淡寫的一矛,外行看來就是快了一些,並無異常,可徐瞻知道這一矛的意義,已是父親徐大丘《觀技經》中出神入化的巔峰境界,練武之人在登堂入室之前,總被那些武學秘笈上密密麻麻的繁瑣招式給弄暈頭,可一旦跨過門檻捅破窗紙之後,總是越來越簡單明瞭,哪有多少字訣去死記硬背,更不會有什麼幾十一百手的花架子套路讓你連環使出,高手迎敵,往往就是這般生死立判,活者聲名薄上添冤魂,死者就乖乖投胎去。
陸靈龜對死掉的漢子無動於衷,淡然稱讚道:“不愧是號稱春秋馬上戰力第一的袁白熊袁大將軍。”
袁左宗拖矛慢馬撤退,風采無雙。
看得胡椿芽這個鑽牛角尖的姑娘都有些目光恍惚,真是怎麼一個瀟灑了得啊。她繼而死心眼地腹誹,真是可惜至極,如此英武的英雄好漢,竟是給那種只知道呈口舌之快的傢伙當奴僕。
徐鳳年笑道:“幸好武當王小屏沒在這裡,否則你們一個都走不掉。”
說話時,二十騎身後出現一名揹負嶄新桃木劍的中年道人。
神武城一役後,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武當劍痴,這一次擺出了黃雀在後的陣仗。
徐鳳年很無賴地笑道:“我就說我是烏鴉嘴,果然次次靈驗。”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可今天偏偏是道高你三百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