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長卿笑著不說話。
一身龍袍的年輕女帝就那麼堅持擋住曹長卿的視線。
曹長卿笑眯眯問道:“‘刺死你’,御書房內就棋待詔叔叔一個人,陛下,這讓微臣如履薄冰啊。”
姜姒乾脆彎腰趴在桌案宣紙上,抬起腦袋,“看錯了看錯了,棋待詔叔叔你眼神不好使了呀,以後少挑燈讀書!”
曹長卿蓋上茶杯,身體前傾,餘下空閒的那隻手揉了揉這個傻閨女的腦袋,“棋待詔叔叔老了,不光眼神不好,記憶也不行嘍,現在總算記起那句話,那個人在太安城的時候說了,大致意思就是說很快他就會親自帶著北涼鐵騎來廣陵道,接你回去,如果你不答應,那他就搶,把你塞麻袋裡扛回去。離陽西楚天下什麼的,他徐鳳年才懶得管。”
她目瞪口呆,只是眨了眨眼眸。
曹長卿笑道:“這次沒騙你,是真的,千真萬確。”
她還是眨眼睛。
曹長卿好像喃喃自語,假裝有些惱火,“不管我如何看待,既然在太安城和鄧太阿兩個打他一個,都沒能打贏,那就明擺著是攔不住的嘛,我這個棋待詔叔叔又不是真的神仙,能怎麼辦?嗯,有句話怎麼說來著?”
姜姒笑著的時候就有兩個酒窩,一個傾國,一個傾城。她下意識笑著回答道:“黃瓜涼拌,才好吃!”
曹長卿輕聲道:“先帝是個有道明君,卻不是個好丈夫。我曹長卿更不如,是個讀書讀傻了的孬種罷了。但是北涼那個年輕人,比我們都要好。陛下,到時候意思意思給一劍就行了,可千萬別真的刺死他啊,會後悔傷心的。”
死心看似遠比傷心更重,但其實傷心遠不如死心輕鬆。
姜姒泫然欲泣。
如聞至親長輩臨終遺言。
曹長卿動作輕柔地放下茶杯。
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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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國之戰,像先前大楚與離陽,有西壘壁的大軍對峙,如今北涼與北莽,一樣有三十萬鐵騎對峙百萬大軍。
但是不久後的一天,離陽的祥符三年,西楚的神璽二年。
那時候,顧劍棠獨自站在帳內,一宿沉默,最後只有自言自語一句話:曹長卿誤我二十年。
而北莽邊境上的王遂,獨自痛飲,哈哈大笑:“解氣解氣!這才算我輩痴情種的真風流!”
那一日,太安城外。
有西楚曹長卿。
一人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