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緊雙拳作敲木魚狀。
“咚咚咚~木魚響起時我即佛,咿呀咿呀呦~咚咚咚~”
少年僧人悄悄撇過頭,偷著笑。
這一天,陽光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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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北莽南朝中樞的西京城,本名佳婿城,曾經不過是一座中規中矩的城池,隨著那股北奔士子洪流的湧入,逐漸有了深深幽幽的江南庭院,有了敦本敬祖之風濃郁的黑瓦白牆,有了耕讀世家的私人藏書樓,有了陌生的朗朗讀書聲,有了風流倜儻的高冠博帶,有了佳人拖曳在地的錦繡長裙,有了讓當地人眼花繚亂的各色吃食。佳婿城一天一天飽滿,直到一舉成為北莽的陪都,隨著不斷擴建,更有了本土隴關貴族和外來新士族各佔半壁江山的朝堂,有了三省六部制,人才濟濟,蔚然深秀。
這座城池,隨著二十餘年歲月推移,就像是由清瘦的小女孩長成了體態豐腴的美婦人。
然後在這個比往日略顯冷清的御道上,有一行人緩緩走著,領頭之人是位老嫗,老婦人的歲數,自然不是新西京可以比擬的。
披一件舊狐裘子的老嫗身邊跟著一名年邁儒士,更後邊一些,又跟著一名佩劍的中年劍客和一位五十來歲的魁梧男人,並肩而行。
老嫗突然輕聲笑道:“聽說咱們的軍神在徽山遇上那一家三口了,就是沒能打起來。”
青衫老者嗯了一聲。
老婦人感慨道:“牆內開花牆外香嗎?為何朕很欣賞的兩個人,都要前往離陽?一個敢單槍匹馬殺到帝京城牆腳下與朕對望,還有那個,一人即是一座宗門。如果朕沒有記錯,這個只有一人的宗門,名次還要在公主墳和你們棋劍樂府之上吧?他們若是肯留在北莽……算了,不說也罷。”
棋劍樂府在最巔峰時坐擁四大高手,雖然躋身武評的黃寶珠或者說魔頭洛陽已經叛出北莽,但洪敬巖已是柔然鐵騎共主,劍氣近和銅人祖師也是北莽屈指可數的頂尖高手。
世間誰敢小覷棋劍樂府?
窮酸老儒模樣的老者笑了笑,“若非如此,那江湖豈不是少了許多樂趣?”
老婦人轉頭望向那個佩劍的中年人,“黃青,與那人對敵,可有勝算?”
不是問幾分勝算,而是“可有勝算”!
被問之人點了點頭。
這個答案雖不讓人驚喜,好歹也不至於讓老嫗大失所望。
黃青,本名孫少樸。棋劍樂府詞牌名“劍氣近”,同時還是洪敬巖的師父。因為憤懣於離陽王朝大肆嘲諷北莽劍林的青黃不接,甚至有人揚言整座北莽江湖無一人可談劍道。
他因此改名黃青。
能讓劍氣近擔當扈從的老婦人,身份也就顯而易見。
這頭日漸遲暮的雌鷹,飛翔在大草原所有雄鷹更高天空的歲月,已經太久太久了。
一行四人一直走入西京宮城,然後在司禮監掌印太監小心翼翼地引領下,最終只有慕容女帝和那位太平令走入一座幽靜閣樓。
樓內有一口不明材質的灰黑色陰刻螭龍缸,缸不過半人高,但是尤為巨大,霸佔了整個閣樓大廳的大半位置。
慕容女帝雙手放在沁涼的圓潤缸沿上,眯起眼低頭望著那缸清水。
這隻大缸名“蜇眠”,她只有在篡位稱帝坐上龍椅後,才有人悄然入宮跟她稟報,有一尾蛟龍蟄伏而眠於缸底。
一眼望去,有無蛟龍看不出,但視線中那幅畫面已經足夠詭譎。
無風無浪,水面明明靜止,卻處處不平。
若是仔細辨認,依稀可見缸內有許多不同色彩的小鯉懸停水中不遊曳。
慕容女帝抬起頭環視一週,除了身邊的太平令,屋內就只有九人,其中既有道德宗內地位僅次於國師袁青山的南溟真人,也有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