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對是往死裡去打的,一點都不留情。
“還有,渭熊,爹知道你心裡對小年很在意,只是面冷心熱,一些事情上抹不開面子,可有些時候啊,你只要對他笑一笑,他就很開心了。前些年他去武當山上練刀,你不喜歡他習武,怕他耽誤了世襲罔替的正事,他更怕你不開心,所以當他一顆顆從深潭底撈起的石子,又一刀一刀,給你做了三百多顆棋子,你一見面就把兩盒棋子潑撒了滿地,他也沒跟你黑臉,是不是?事後是他親自一顆顆撿回來的,有些滾落到了聽潮湖裡,結果硬是撿了一晚上。爹當時跟義山就在聽潮閣裡看了他一整晚,義山那麼個鐵石心腸的傢伙,最後都喝悶酒去了。小時候,小年為了讓你開心,做的事情還少嗎?明知道脂虎那麼疼他,不還是事事幫著你?脂虎走了後,你以為他好受嗎?誰何曾親眼見到他撕心裂肺了?原本以他的性子,感恩老掌教王重樓,早就去武當山上墳祭奠了。他是怕啊,怕那武當山,怕看到那座蓮花峰。怕他自己是禍害,怕身邊的人因為他說走就走了。鳳年從小就把他最喜歡的好東西,要麼送給姐姐,要麼送給弟弟,自己留下的,無非是一些外人才會覺得很值錢的物件。”
徐渭熊低下頭,看不清表情。
“如今這世道,位居高位的人物,惜命惜名得要死,書讀得越多,也就越來越聰明,一個個聰明得都不像一個人了。誰願意為無親無故的老卒去抬棺送葬。誰樂意為了一個婢女的死活,在無依無靠的異鄉為她拼死獨守城門。義山那麼聰明一個人,為何眼界高到連陳芝豹都不看好,反過來看好他?為什麼老黃武帝城之行,走得無牽無掛?為什麼李淳罡明明跟王仙芝打過了一架,還心甘情願以廣陵江一戰作為他的江湖收官之戰?為什麼如今貴為次輔的桓溫老兒,本來是一個對北涼經常說上幾句公道話的老傢伙,如今違背本心,不惜在漕運上動手腳,絞盡腦汁也要讓北涼不好過?不是鳳年習武天賦比那些江湖上鳳毛麟角的大宗師更高,不是鳳年廟堂謀算聰慧到了大智近妖,其實很簡單,只要真心實意把人當人看,慢慢凝聚人心,也就贏得了大勢。爹想當年,就是這麼一步一步從市井潑皮少年,到一個敢打敢拼的小校尉,再到動輒屠城的將軍,最後到手擁數十萬鐵騎的北涼王,一路跌跌撞撞,在很多不看好爹的聰明人眼中,就這麼走過來了。爹的對手,越到後面,越是聰明難纏,但這些聰明人很多到死,還想不明白為何就只有爹笑到了最後。爹相信他們多半在閉眼前只能安慰自己,天意如此,是徐驍命太硬。這個說法對也不對,爹讀書識字不多,就知道一點,你不對不起誰,很多人也許不懂,或者說懂了卻不在乎,還反過來把你當傻子看待,自以為佔到便宜。這沒關係,終究還是有人會記住,而記住的人哪怕不多,但是一個個都肯出力,然後打起死仗來,就算是以一敵二,仍是毫無懸念的無敵。萬一輸了,也不打緊,一樣能東山再起。聽潮閣下頭那六百多塊靈位,還有鳳年入京之前的老卒恭送,都是證明。所以啊,爹比誰都確定,以後的北涼,只會比起在爹手上那會兒,更讓北莽頭疼。爹在鳳年還小的時候,不是沒有想過當個安穩的富家翁,如此一來,最不濟能給子女一份太平。可是陳芝豹什麼都好,就是太聰明瞭,聰明人一旦鑽牛角尖犯了錯,那就是天大的錯,誰都扳不回來。鳳年也聰明,可是卻遠遠比陳芝豹聽得見去別人說話,爹一死,陳芝豹不會再把任何人放在眼中,也不認為誰有資格跟他平起平坐。他若是哪天想當皇帝了,為達目的,不惜把所有北涼鐵騎拼得一乾二淨。”
李義山死後,徐驍似乎已經連老當益壯這類自欺欺人的話都沒地方說去,此時說到這裡,這位駝背老人有些遮掩不住的疲乏了,不再說話,停下腳步,只是輕輕伸手,幫衣衫素潔的黃蠻兒多此一舉地整理了一下領口,最後柔聲道:“黃蠻兒,以後你別輕易真的拼命,你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