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但是鐘鼓澄就算知曉這樁驚悚隱秘,也顧不上後怕,兩百騎爆發出與他們實力相符的戰力,執金吾中的十六名神箭手開始挽弓攢射,一些暗器高手也是顧不得什麼壓箱不壓箱的本領,一股腦“傾囊相授”,幾名馭氣高手更是不惜耗竭精氣神,顧不上成效,駕馭兵器遠攻那名女子,這番一大幫高手群起而攻之的恢弘景象,在江湖上可不常見。
在神武城她曾左手橫放,掌心朝上,右手緩緩下按,併攏天地做那天地之間一線劍,以此逼出了宋念卿死前那最後的地仙一劍。今日她就要隨性許多,仍是併攏雙指,在身前隨意左右一晃,彷彿天地為之所用,亦是左右晃了一晃,那些弓箭暗器更是在掠空途中就開始東倒西歪,在她馬匹兩側周圍紛紛墜地。鐘鼓澄臉色陰沉,好一個我敢與天地並肩而立的天象境,可這又如何,你終歸只有一人在驛路,天地之大,畢竟不是你的走狗,人力有盡頭。一人一世的正心誠意,即便昭告於天地玄黃,換來一時的天地共鳴,哪能妄自託大到真的長久跟天地並駕齊驅?鐘鼓澄抬手狠狠一揮,示意兩百騎繼續盡一切可能拋射,耗費那女子的內力修為,既然她樂意當箭靶子,那就讓她顯擺去。
年邁宦官趙思苦掀起簾子,揉了揉眼睛,竭力看清驛路上的廝殺,這貂寺是個武道門外漢,也就看著覺得好看而已。乾枯雙臂篆刻有兩道隱秘符籙的老人沒來由心頭一緊,趕忙轉頭,死死盯住那尊半死人,沒察覺到任何異樣,撇了撇嘴,老宦官繼續轉頭盯住驛路。
那女子似乎也有些不耐煩了,準備大打出手。趙思苦笑了笑,反正越亂越好,亂了,北涼那邊才有機會,否則趙思苦真不覺得北涼能從這邊虎口奪食。
就在此時,所有人都心口一震,所有人,甚至天下第四的洛陽也沒有例外。
她似笑非笑,眯眼望向那駕馬車。
兩百餘騎痴痴轉頭,望向那個彎腰掀起簾子,伸了個懶腰的中年男子,從他身上一張張金光熠熠的符籙緩緩墜落,煙消雲散,大概得有十六七道禁制?
男子望向洛陽,沙啞道:“四百年後,又見面了。”
洛陽有些怔怔出神。
那一年,高樹露跟一位年輕道人酣暢淋漓地大戰一場,之後並非傳言那般高樹露就給封山冬眠,而是兩人在東海之畔進行了一場天人對話,而她恰好在觀滄海,兩人也沒有刻意迴避她的旁聽。
負劍神遊天地間卻從未出過一劍的年輕道人跟高樹露打了一個賭,賭高樹露解不開那一符,那時候的高樹露何其自負,眼高於頂,可與天等高。
天下萬物,一物降一物,一物即便已經看似勢大無敵,總有另外相剋一物悄然應運而生。毒蛇橫生之處,附近總有藥草供人採擷療毒,便是此理。
如果說王仙芝是李淳罡的相剋之人,那麼那名年輕道人正是高樹露的相剋之人。
一符過後,那道人才回過神,對洛陽歉然一笑,迅速消散於天地之間,才來世間十八年,與她見過一面,就不復相見。
也唯有洛陽才知道,那道人不是什麼呂祖轉世,而是那人罷了。
高樹露盤膝而坐,抬頭望向遙遠西北,“再不來,我可真要大開殺戒了。”
眾人只覺得一陣春風拂面。
一個搖搖欲墜的紫金身影眨眼便至,竟似那傳言中的仙人出竅神遊。
然後兩百騎都驚嚇得紛紛後退。
那個模糊身影跟那張面孔,不是北涼徐鳳年又是誰?
這位“徐鳳年”作勢為白衣女子牽馬,笑望向高樹露,“第九次出神,原本坐在崑崙之巔觀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