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都有祿球兒的如影隨形,這個死胖子自然不是跟在屁股後頭吃灰塵或者是看世子殿下笑話的,北涼舊部當年分散各地,鐵門關一役就足夠看出毒士李義山的大手筆,而更多相似的佈局顯然不止不拘泥於一時一地,這些春秋驍勇舊將舊卒,大部分的確是因為各種原因遠離軍伍,但許多精銳人士都各懷目的不約而同選擇了蟄伏,分別隱於朝野市井,北涼當下已是跟皇帝徹底撕去最後一層面皮,既然徐鳳年板上釘釘會成功成為下一任北涼王,這些棋子也就是時候主動拔出,向北涼那塊貧瘠之地靠攏而去,這一切都按照李義山的錦囊之一,有條不紊開始進行,但其中一股勢力暗流匯聚,只為了特意針對韓貂寺一人!
一部輕騎六百人。
一股鐵騎三百人。
一山草寇兩百亡命之徒,人數最少,戰力卻最強,因為夾雜有北涼從江湖上吸納豢養的鷹犬近八十人。
除去最後一股阻殺韓貂寺的隱蔽勢力,前兩者不合軍法的緊急出動,完完全全浮出水面之後,讓地方上都措手不及,州郡官員俱是瞠目結舌,可不敢輕舉妄動,只是透過驛卒火速想上邊傳遞軍情,一個個如同熱鍋上的螞蟻,生怕如此數量的精銳士卒集體譁變,會害得他們丟掉官帽子。相比之下,京城那邊內官監大太監宋堂祿驟然之間一躍成為司禮監掌印,天下宦官第一人韓貂寺無緣無故“老死”宮中,對地方官員而言只是遠在天邊的駭人訊息,巨大漣漪在層層衰減之後,波及不到地方道州郡縣四級。
王小屏破天荒坐入徐鳳年所在車廂,問道:“真要拿幾百條甚至千條人命去填補那個不見底的窟窿?”
徐鳳年平靜道:“沒有辦法的事情,有韓貂寺活著一天,我就一天不得安生,既然他敢光明正大截住我,我當然就得盡力讓他漲一回記性。”
王小屏不再說話,臉色談不上有多好。
徐鳳年把那柄陪伴徐驍一生戎馬的北涼刀擱在膝蓋上,輕聲說道:“我既然都走到了今天這一步,就沒有回頭路了。我也不說什麼慈不掌兵這種屁話,但是實在沒精力再在北涼以外跟人糾纏不清了,乾脆就來一個乾乾淨淨,就跟簾子外邊的景象,白茫茫,求死的去死,不該死的,儘量活下來。”
徐鳳年自言自語說道:“徐驍說過,不到萬不得已,北涼三十萬鐵騎絕不踩向中原。否則這二十年來,北涼若是依附北莽,一起舉兵南下,日子肯定比現在要過得好。可做人,終歸還是要有些底線的。用徐驍的話說,那就是一家人有恩怨,那也是關上門來磕磕碰碰,談攏了是最好,就算談不攏,也不過是自立門戶,撐死了弄個小院子,一家人老死不相往來,門外有蟊賊也好,有盜寇也罷,只要他徐驍一天站在了門口,絕沒有開門揖盜的道理。”
徐鳳年自顧自笑了笑,“當初我怕死,其中一些也是怕徐驍都已經有了那麼多罵名,再因為我這個扶不起的不孝子而叛出中原,臨老還給人罵作兩姓家奴,那麼我死了,也是真沒臉去見我孃親。”
王小屏始終無言語。
離神武城越來越近。
六百騎馬蹄激烈如疾雷。
徐鳳年離開馬車,對面騎將翻身落馬,跪地恭迎。
隨後三百騎和兩百人幾乎同時到達。
徐鳳年單獨騎上一匹無人騎乘的戰馬,一騎當先。
風雪之中,隱約可見一名黑衣人,一夫當關。
接下來一幕,讓人悚然。
王小屏直到這一刻,才真正心甘情願去遞出三劍。
天下第十人韓貂寺攔路而站。
看到當頭一騎白馬之後,開始對撞而奔。
徐鳳年一人一馬,毫無凝滯,加速縱馬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