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了棟小院子,隔三岔五就到這劍雨樓大門口逛蕩,去年冬末西蜀難得有場小雪,那個年輕人還天未亮便拿著掃帚掃雪來著,結果差點捱了頓揍,下雪啊,這在西蜀是多稀罕的事情,人人恨不得積雪如山一般,結果給他那麼一掃,好些興致匆匆跑出來賞街雪的弟子,徹底傻眼了,整條大街路上乾淨得令人髮指,門房說到這裡也是哭笑不得,氣哼哼說如果不是見那小夥子傻歸傻,好歹不似尋常市井地痞那般流裡流氣,要不然連他都想揍一頓。
遠道而來的中年漢子聽著老人的絮絮叨叨,一手牽驢一手揉著下巴,似笑非笑。
門房老人總算想起問此人跟那個缺心眼的年輕人是什麼關係,漢子說是那傢伙的師父,老人呲牙咧嘴,剛起的談興頓時煙消雲散,趕緊揮揮手,示意這人去尋找他的徒弟。
夕陽西下,老人看著那個沒有騎乘毛驢的遠去背影,背影在街道上漸漸拉長,老人打心眼覺得這對師徒都是怪人,可細究下去,卻又說不出到底哪裡古怪。
中年人牽著捨不得騎的老夥計彎來繞去,好不容易才在一處陋巷找到那棟寒磣院子,站在門口,他突然有些愧疚,原來徒弟跟著自己走南闖北這麼多年,一直無所求,所以也無所得。
他叩響門扉,一個已經不適宜稱之為少年的年輕小夥子快步走出,看到師父這張熟悉臉孔,滿臉驚喜。中年人正要笑著說話,徒弟已經繞過他抱住老毛驢的腦袋,這讓自作多情的中年人有些受傷。
中年人這才發現院子裡除了徒弟,還有個木釵布裙的少女,正拎著水勺給院子裡牆角根處的一棵小樹澆水,看到中年人,靦腆一笑,有些手足無措。
徒弟跟那頭相依為命多年的老毛驢敘過舊,大大咧咧跟師父介紹道:“師父,這是阿草,是我在這裡的鄰居,這棵桃花還是她找來種下的,阿草爹孃也是很好相處的,他們家在街頭那邊開了家小粥鋪子。阿草平時也會去城裡鬧市處賣花,杏花,桃花,蘭花,都賣,師父你要是去了阿草她家,就能聞到滿滿一院子的花香……”
中年人聽著徒弟婆婆媽媽的碎碎唸叨,沒來由有種欣慰,難怪當時分別後,這一年裡獨自行走江湖,總覺得少了點什麼,原來是耳邊少了這個徒弟的絮叨,反而不習慣了。
他多看了幾眼那個身材消瘦的貧家少女,她背對他們這對師徒,耳根子通紅。
他笑了笑,轉頭問道:“師父也給你喊來了,什麼時候登門?”
徒弟突然神色黯然,笑容牽強,“師父,對不住了,可能是讓你白跑一趟了。”
他皺起眉頭,柔聲道:“怎麼回事?”
徒弟撓了撓頭,尷尬道:“就那麼回事,師父你就別多問了。”
他笑問道:“是那女子的爹孃,聽雨樓樓主棒打鴛鴦?瞧不起你是個遊俠兒,所以仗勢欺人?”
不料徒弟搖了搖頭,“那位聽雨樓樓主倒也不是獨獨瞧不起我,他痴情於劍,行俠仗義,在西蜀道武林中有口皆碑,在他眼中只有二品小宗師的年輕江湖子弟,才算他女兒的良配。就是那女子的孃親和幾位兄長們有些不講理,說了些難聽的話,也做了些……總之就是不願意我繼續待在這座城裡。”
中年人笑道:“然後你就怕了?”
徒弟急忙道:“難能啊,只是後來那女子她自己心另有所屬,我總不能死皮賴臉糾纏她,男女之間,應當兩情相悅的道理,我還是懂的。”
那個木釵少女鼓起勇氣說道:“那群人曾經把……”
年輕人趕緊阻止少女的“告狀”,中年人臉色如常,只是剎那之間握住自己徒弟的手臂,“言語間中氣不足,我本來以為是你在西蜀水土不服,原來是受了內傷,四個月前,有人用劍連刺你膻中、巨闕、氣海三穴,好一個點到即止,看似傷痕不重,其實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