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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陵道西線沙場,戰事如火如荼。隨著一萬薊北精騎加入吳重軒麾下,朝廷兵力本就已經佔據優勢,隨後又有許拱率領京畿精銳和兩萬蜀軍趕赴戰場,故而西線之上,朝廷大軍已經對西楚形成獅子搏兔之勢,其中王銅山舊部攻破老杜山防線,率先打破僵局,第二場西壘壁戰役的到來變成板上釘釘的定局。值此之際,吳重軒以兵部尚書的身份召開了一場軍機會議,地點設定在一個名叫梧桐鎮的小地方,除了隔著一座西壘壁古戰場的東線主將宋笠實在無法參加,幾乎所有參與廣陵道平叛的朝廷大將都齊聚小鎮,一時間出現在梧桐鎮外圍的斥候遊騎多如過江鯉魚。
暮色中,一位黑衣高冠中年男子站在城頭上遙望遠方,身邊僅有一名披掛鐵甲的高大年輕人擔任扈從,後者滿臉憤懣,咬牙切齒道:“那吳老兒也真是奸猾,知道他那個徵南大將軍的身份使喚不動各路兵馬,就拿兵部尚書的頭銜來耀武揚威,若非如此,將軍你作為名義上的南征主帥,頭銜是比四徵四鎮還要高出半階的驃毅大將軍,雖然並非朝廷常設將軍,但如今是戰時,豈是他吳老兒可以輕侮!吳老兒厚著臉皮讓將軍你親自跑到這鳥不拉屎的地兒,吳老兒可恨,那楊隗更是不要臉,同樣是屈指可數的春秋老將,別說跟閻震春老將軍相提並論,在我看來比那個被貶去北涼喝西北風的楊慎杏還不如!”
說到這裡,年輕人有些納悶,放低嗓音,小心翼翼問道:“將軍,為何今天你不出聲斥責?難道也覺得我說的在理?”
不曾披掛甲冑也沒有身穿武臣官服的中年人,置若罔聞,伸手放在牆面粗糲的箭垛上,面容肅穆。他舉目遠眺,城春草木深,綠意漸濃,和煦春風拂面。腳下時不時有昔年隸屬於南疆邊軍的小隊精騎疾馳出入小鎮,騎術精湛,毫不遜色兩遼邊軍,很難想像是來自瘴氣橫生之地計程車卒。這位遠道而來的梧桐鎮客人正是盧升象,在春秋中後期名聲大振,與千騎開蜀的褚祿山齊名,南疆唐河李春鬱這撥悍將無論戰功還是聲望,相比他和褚祿山都要遜色一籌,從頭到尾都沒有經歷過春秋戰火的原龍驤將軍許拱,早年對於這位日後的兵部同僚,更是極為推崇,有過“盧升象堪當東南砥柱”的讚譽。盧升象身邊這個年輕武將則是在佑露關餵馬很久的郭東風,在年初南下奔襲一役中作為先鋒將領,戰功顯著,據說已經簡在帝心,無論舉主盧升象以後是升是降,他郭東風都算是前程無礙了。桀驁不馴的郭東風習慣了口無遮攔,更習慣了被盧升象訓斥敲打,這次盧升象出奇地沒有阻攔他的出言不遜,反倒是讓這位志在邊關封侯的年輕猛將有些不適應,原本還有大半滿腹牢騷都說不出口。盧升象的反常沉默,給郭東風帶來莫大的壓力,性子跳脫的他只好摘下腰間佩刀一下一下磕碰牆垛。
郭東風的鬱悶並非全無理由,廣陵道戰事已經接近尾聲,但是主將盧升象作為名義上的南征第一人,先是在佑露關軍令出不得,之後好不容易撇開死活不肯冒險非要穩中求勝的南征副將楊隗,盧升象親自率軍涉險出擊,卻又在太安城朝堂那邊惹來頗多非議,更有朝臣遞出誅心言語,遣詞造句可謂極其陰險,不敢說驃毅大將軍如何不堪,相反只說盧升象此人是當之無愧的大將之才。是將才而非帥才,這明擺著是說盧升象單獨領軍的“將兵”沒有問題,但若說擔任需要“將將”的南征主帥就有些力不從心了。郭東風憤恨老將楊隗,就在於楊隗是真的老了,毫無開拓疆土的雄心,只求無過便是功,麾下不過兩三萬人馬,竟然塞進去了兩百餘位太安城官宦子弟,比起楊慎杏當初的做派還要誇張,後者畢竟只收將種子弟,楊隗的吃相還要差,堪稱來者不拒,夾雜有這麼多跑到廣陵道躺著撈取軍功的繡花枕頭,楊隗怎麼敢有半點進取之心,因此老將領軍南下之後,恨不得抱住盧升象的大腿讓其無法動彈,只想著等到西楚大勢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