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煜想要在邊關軍務上有所建樹,就不得不心中有數,做到胸有成竹,否則在宋洞明這種儲相之才或是李功德這種官場老狐狸面前瞎顯擺,只能是貽笑大方自取其辱。
徐鳳年趴在桌對面,輕聲道:“在形勢論鼻祖顧大祖進入北涼後,我師父李義山與其相談甚歡,兩人最終敲定,將北涼劃分出十四塊防禦重地,境內如角鷹校尉羅洪才由於是負責十四版圖之一的駐軍,所以同為境內校尉之一,官階品秩就要比陵州黃小快等人要高出一級。如今境內駐軍除去皇甫枰這樣的一州將軍,經過上一輪出自陳錫亮手筆的替換後,這撥新崛起握有實權的校尉大多正值壯年,甚至有幾人還不到三十歲,從父輩起便對北涼忠心耿耿,而且對邊功抱有極大熱忱,對父輩打下的江山相對比較珍惜,所以如今各地書院出現一些議論,比如說我表面上倚重赴涼士子,給他們騰出從州到郡再到縣三級衙門的所有座椅,但其實仍有偏見,任人唯親,打心底注重將種血統,對於這類詰問,我認了,畢竟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北莽都打到家門口了,我只能,也只敢提拔這些人。”
白煜擱筆後,眯眼盯著地圖,沾有些許墨汁的手指在地圖上緩緩抹過,隨口問道:“新建流州的糧草,都是由陵州刺史徐北枳負責?”
徐鳳年快速思索這句問話背後的潛在含義,但是沒能想出個所以然來,就點頭道:“先生肯定已經聽說過徐北枳的綽號,而且現在北涼早就開始跟臨近的幾個州大舉購糧,實不相瞞,許多明面上是怯戰逃出北涼境內的大戶人家,有著拂水房諜子的隱蔽身份,在買糧一事上,立功頗多。涼幽兩州足以自給,故而流州糧草一事,還遠沒有到燃眉之急的地步。”
徐鳳年笑了笑,“我想好了,離陽朝廷真要掐死漕糧不鬆口,大不了我們北涼就明著搶糧,嗯,應該是借糧,別說有蔡楠十萬大軍駐紮的淮南道,就是陳芝豹的西蜀道,我也敢搶!”
在殷長庚牽線搭橋後,跟北涼瞧瞧形成默契的韓林出任淮南道經略使,是個不大不小的好訊息。跟北涼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韓林要士林清譽,要在廟堂上樹立起威武不屈骨鯁忠臣的高大形象,北涼送給他便是,要多少給多少!至於朝野上下的罵名,徐鳳年會在意?而陳芝豹你不是要去中原火中取栗嗎,謝觀應不是喜歡耍么蛾子嗎?徐偃兵如今就在陵州南境,跟出任陵州將軍的師弟韓嶗山在一起,沒有陳芝豹親自坐鎮,西蜀道的北門很難攔下北涼的借糧步伐,至於這其中的火候,徐鳳年相信韓嶗山。
白煜盯著相比其它三州顯得格外廣袤的流州疆域,問道:“楊元贊負責攻打北涼有天險依靠的葫蘆口,好歹給他連下了臥弓鸞鶴兩城,
北莽女帝心目中更值得託付重任的柳珪,在西線打流州,主力大軍卻一直按兵不動,甚至無所事事到了需要讓北莽請動拓拔菩薩進入流州的境地,如今更是讓董卓不得不調遣私軍趕赴流州打破僵局,這個號稱北莽半個徐驍的柳珪,如此不堪?”
徐鳳年緩緩解釋道:“流州無險可依,要戰就只能光明正大地戰,雙方都是如此,就兵力而言,柳珪大軍肯定是絕對優勢,三萬私軍不說,瓦築君子館四座姑塞州偏南的軍鎮也都傾巢出動,南朝那幾家老牌隴關貴族也割肉掏出了三萬步卒,姑塞州持節令與柳珪交好,也掏出了那八千羌族輕騎,足有十萬兵馬,但是羌騎被龍象軍一口吃掉,如此一來,讓騎軍戰力本就遜色我們流州的柳珪大軍比較難受。在流州地面上,流州州城青蒼城守不守得住不重要,主力騎戰的輸贏,才是決定最終勝負的關鍵。以來自各方勢力的四萬多雜亂騎軍,對陣必要時刻可以捨棄青蒼城的三萬龍象軍,非是我北涼自負,的確柳珪是不敢輕舉妄動。”
白煜視線在流州地圖上緩緩遊移,“不敢輕舉妄動是對的,不動則已一擊致命也是題中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