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鳳年笑望著這個彷彿完全不諳世情的女子,反問道:“你說呢?”
澹臺平靜一隻手臂擱在石桌上,一手託著酒碗,抬頭望向那片星空。
徐鳳年心境祥和,閉上眼睛,緩緩喝了口酒。
視線並無交集的兩人很隨心所欲地一問一答。
“北莽大軍在邊境上的兵力快到它的地理極致了,但是它依舊可以有閒餘兵馬在北方草原上著手下一波攻勢。面對這樣一個本該由整個離陽王朝抗衡的敵人,你不擔心最無險可據的流州嗎?”
“當然擔心。大概就像當年徐驍看著我去中原和北莽。”
“打涼州打流州打幽州,先打何處,對北莽來說各有利弊。你覺得是?”
“其實先打哪裡都沒有關係的。我爹徐驍,我師父李義山,袁左宗,褚祿山,燕文鸞,陳雲垂何仲忽,還有像虎頭城劉寄奴這些人,都已經把北涼該做的都做到了最好。說出來你可能不相信,我開始認為,北涼也許真能守得住。但是北涼接下來誰會戰死沙場,我不會知道。也不想知道。”
“那麼拓跋菩薩為何沒有出現在邊境?”
“這就像趙家天子死活都要把顧劍棠留在北地,而不讓他去廣陵道,因為這是王朝最後的殺手鐧。當那老婦人和帝師需要拓跋菩薩親自出馬的時候,說明那時的局面才算開始偏離掌控了。在這之前,他們都堅信自己穩操勝券。”
澹臺平靜突然問了一個很題外話的問題,“你為何不殺那北莽郡主?”
徐鳳年啞然失笑,沉默了片刻,跟她一起望著星光點點的天空,“當然不是我喜歡她,只是她讓我想起了一個我很想念的人,一樣喜歡貂覆額,一樣聲名狼藉,一樣性格剛烈。我能殺她卻不殺她,不過是想讓她知道活著是有多不容易。”
澹臺平靜把酒罈裡最後一點酒都倒在自己碗裡,一飲而盡,“你真正在乎的她是誰?”
徐鳳年伸出手指,指著星空,柔聲道:“我大姐,在那兒。”
不知過了多久,徐鳳年回神後,忍不住扶額嘆氣。
這位地位超然實力亦是超群的王朝第一練氣士,不但醉睡過去,還趴在桌上打著微鼾。
徐鳳年何等心思靈犀,看著她感慨道:“應該是想念你那個師父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