睛,竺煌幾乎同時心生感應,撇了撇嘴,神情複雜,似有激賞,也有不屑。
其餘九十多人,寥寥幾人也顯然都要慢上半拍一拍,更多還是不知其中玄妙,依然等待雙方雷霆萬鈞的交鋒。
只見那枚棋子輕輕落在了白眉老人的肩頭,老人的雙足開始陷入地面,直到雙膝入地,才止住了極為緩慢的下墜勢頭。
隋斜谷從徐渭熊那邊收回視線,抬起手隨意拍碎那顆棋子。
然後老人抬頭,語氣中隱約有些憤懣怒意,“你小子也好,王仙芝也罷,怎的到了你們這種裝神弄鬼的天人境界,都不如當年那麼幹脆利落了。嫌棄老夫不夠資格讓你們傾力出手?”
徐鳳年飄落在地,平靜道:“當時王仙芝是如何看待那入城一劍,不好說,我是能不與前輩你拼命就不拼命。”
隋斜谷冷笑問道:“如果我剛才出手對付徐渭熊這個大陣破綻,你是不是就願意拼命了?”
徐鳳年沒有直接回答問題,笑道:“老前輩這不是沒有出手嗎?”
隋斜谷沒有說話,但是徐鳳年一掠而去,身形擋在了徐渭熊身前。
隋斜谷先前沒有出手,但故意承受了這個小千世界全部重量,否則一顆棋子怎麼可能讓他雙腿深陷。道教記載曾有仙人以一葦壓頂不周山,結果讓整座山嶽山崩地裂。且不論此事真假,即便是真,也顯
而易見,在一葦落在不周山之前,大山肯定早已承受了難以計數的恢弘壓力。隋斜谷比局外人都清楚,那小子設了一個局,他有兩個選擇,一個是殺向徐渭熊,一個是硬抗下這個小天地的分量。隋斜谷
不管出於何種初衷,還是選擇了更為吃力的後者,這才讓老人在旁觀者眼中是輸了一籌給徐鳳年。
隋斜谷又不知如何想法,不願就此罷休,還要再戰一場。
聽潮閣樓傳來一陣嗡嗡響聲,如無數蚊蠅聚集在一起的細鳴。
徐鳳年欲言又止,終於還是沒有說話。
我會受傷,但你會死。
知曉其中意義的隋斜谷笑了,手指纏起一條長眉,輕輕打結,問道:“不試怎知?”
赫連老人重重嘆了口氣,有些哀傷,“為何執意如此,世間劍道難道真要在這一代由盛轉衰嗎?”
聽潮閣內瞬間萬籟寂靜。
僅有一劍掠出高樓。
名劍蜀道。
在褚祿山千騎開蜀之前,早有青衫劍客一人一劍開蜀。
徐鳳年踏出一步,膝蓋微蹲,右手雙指併攏,左手以握刀之姿握劍,直指隋斜谷,指向這個曾經跟羊皮裘老頭互換一臂仍未分出高下的吃劍劍客。
於李淳罡而言,天下再大事,一劍了之。
對於跟江湖愈行愈遠的徐鳳年來說,江湖再好,只要他還是北涼王,那也是隻能隔岸相望的風景了。
哪怕那座江湖裡,還留有羊皮裘老頭兒的背影,老黃的劍匣,溫華的木劍。
他也只能留在北涼,就像王仙芝留在武帝城。
他在北涼,不去管天下事,可這不意味著誰都能來北涼做出過界之舉。
這一刻,聽潮湖湖面上,驀然怒放出鋪滿整座湖面的一大片紫金蓮花,不似人間物,恍恍惚惚,搖曳生姿。
剎那塑就紫金身,一如當年高樹露。
隋斜谷仰天大笑,一氣驟然長吐。
吐出了百年吞食的千百劍氣。
武帝城那極為緩慢的入城一劍,王仙芝四個徒弟聯手,看似被於新郎攔下最後半劍,其實那一劍不過仍算半劍而已,有形卻無神意。
此時此刻,才是隋斜谷想要問劍天下第一人的完整一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