旦心懷不臣之心,莫說跟大楚爭奪天下,恐怕連離陽的家底都要給掀翻了。
老人馮嶺高坐馬背,視野中的皇城大門越來越高大,騎術嫻熟,這些年雖說是在太安城養老,但一直沒落下,老人歪頭朝御街狠狠吐了口唾沫,伸出拇指習慣性抹了抹嘴角,喃喃道:“你們這幫王八蛋個個在皇帝面前要死要活,不是披麻戴孝就是讓人抬著棺材,還有在金鑾殿上假裝要撞梁的,結果呢,你孃的,到頭來一個都沒死!老子就讓你們軟蛋知道徐家鐵騎是怎麼個活法,怎麼個死法!”
十四騎來到皇城門外,馮嶺一騎居中停馬,其餘十三騎一線排開,然後十四人同時翻身下馬,不約而同鬆開韁繩,摸了摸馬脖子。
張都堅咧咧嘴,轉頭看著宋開卷,“搖頭秀才,咱們都是糙老爺們,說不來話,就你老小子讀過書,要不你來?”
宋開卷白眼道:“換嗓門大的。”
一手創立先登營的秦雲輕聲道:“幹他娘!真想有機會帶著兄弟們爬上那兒的城門,插上咱們的徐家旗。”
趙鳳陽笑罵道:“狗日的,你要這麼幹,這不坐實了那些咱們要造反的謠言嗎,閉上你那張吐不出象牙的歪嘴。”
馮嶺摸了摸腰間刀柄,輕聲道:“嗓門大小都沒用,那幫官老爺就算聽見,也只當沒聽見的。”
宋開卷就算同意別人,也會下意識搖頭,微笑道:“老宋我這輩子只會出些餿主意,沒怎麼上戰場打仗,就更別提衝鋒陷陣了,要不今天讓老宋走第一個?”
一直瞧不起宋開卷的老卒蔣盛伸出大拇指,嘖嘖笑道:“宋秀才,你一輩子窩囊怕死,這回夠爺們,以前蔣盛罵了你很多次,今兒心服口服,說你一句好,再給你賠個不是!”
朱長福輕聲笑道:“晚啦晚啦,到了地底下,老宋他可就沒有酒樓給咱們蹭酒喝嘍。”
老秀才重重吐出一口濁氣,環視左右兩邊的老兄弟,沉聲道:“宋開卷先行一步。”
與此同時,馮嶺怒喝道:“抽刀!”
十四柄徐家刀,十四條命。
慷慨赴死。
年輕人就像一隻既不在陽間又不在陰間的孤魂野鬼,只能安靜站著十四人身後,眼睜睜看著他們同時抽刀割脖自盡,又幾乎同時往後倒去。
他走到馮嶺身邊,蹲下身,緩緩伸出手,似乎是想幫死不瞑目的老人合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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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銅關,關內十步一禁,明樁暗哨無數,關外更有離陽近千精騎終日遊曳。
看似是嚴密保護關內的一大幫天潢貴胄們,可關內關外都心知肚明,哪怕是那些年紀都不大的稚童和少年,都清楚他們是朝不保夕的可憐“質子”,他們是死是活,取決於父輩是否獲得那名坐在太安城龍椅上老人的信任。日後半個字都不見於史書的丹銅關,關押著許多將來影響王朝格局的皇親國戚和金枝玉葉,有北涼王妃吳素和第二代北涼王徐鳳年這對母子,有淮南王趙英的獨子,有未來的燕敕王世子趙鑄,有大將軍顧劍棠的長子和女兒,等等。他們有一個共同點,就是在關外的親人,無一例外都是堅定的主戰派,並且足以決定一時一地甚至是一朝一國的局勢。
但是這些人的重中之重,無疑是那位女子劍仙,吳家劍冢的當代劍冠吳素!若非是她的存在,丹銅關根本不需要如此興師動眾地重兵把守。
這個夜晚,一名小乞兒熟門熟路地奔跑在陰暗小巷中,始終緊貼著牆根陰影中,到了一棟院子外牆,輕輕扒開一堆早已鬆動的磚頭,露出狗洞大小的窟窿,小乞兒悄悄鑽進去後,順手撿起三顆小石子,貓腰潛行到一扇窗下,丟了兩顆到窗紙上,才丟出第三顆,就聽到一聲沉悶的吃痛聲,然後一道身影翻窗落下,小乞兒無奈道:“小年,咱們不是約好了三顆後才開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