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松濤側過身,伸出一手,“逐鹿山劉松濤既然再無所求,已然放下。何況脫了袈裟也不意味著就不是和尚了,暫時還不能死。再者,你也未必就真能殺得了那個人。”
王仙芝默不作聲,跟劉松濤擦肩而過。
到最後,劉松濤還是沒能知道王仙芝是否傾盡全力,也不奢望,想著能有十之八九就足矣。
一百年後的這座江湖,水面高過以往太多,他有些晚來了,卻總算沒有太過遲到。
劉松濤走到廣陵江岸邊一處,掬起一捧渾濁江水,馬馬虎虎洗去血跡,想著去揹回道不同卻可以相謀的武當王小屏,結果一個不穩,一屁股坐在溼潤石堆裡,嘆了口氣,艱難起身,望向南邊,“可惜那位只聞其名不見其面的桃花劍神,應該不會來了。”
劉松濤忍住刺痛,一掠而掠,找到王小屏,彎腰背起這位本可在鄧太阿之後俯瞰劍林的武當道士,直起腰後,輕聲道:“高樹露的體魄,你的桃木劍,貧僧的那點佛門氣數,加在一起,勝算仍是不大啊。”
劉松濤苦笑道:“有這麼一個老匹夫鎮壓江湖,是不幸?還是萬幸?我們還好說,那位藩王肯定是大不幸。”
對岸,趙黃巢不知所蹤。
江底,一戰過後僥倖不死,得以過了那一關的女子,她猶在。
劉松濤怔怔望著滾滾東流水,黯然無言語。遙想當年,她曾笑言江南之南有鷓鴣,口口聲聲“行不得也”。
劉松濤閉上眼睛,默唸一聲阿彌陀佛,睜眼後便大步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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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仙芝拳罡如虹將徽山紫衣擊入江底,之後擋下王小屏死後一劍,更一鼓作氣搬去由魔轉佛的劉松濤這顆攔路石,一日之內,接連跟三位頂尖高手交手,都沒有太多煩心,可毋庸置疑的當世第一人,武帝城城主竟然被一個不知名、不知進退、更不知疲倦的小姑娘,給折騰得近乎火冒三丈。
第一場莫名其妙的襲殺,發生在廣陵江支流松弦江盡頭,當時王仙芝詫異她在躍出江面之前,自己都沒有感知到她的蹤跡纖毫,老人僅是有些好奇,對於她的那一記兇狠手刀更多是前輩對後輩的欣賞,沒有半點惱怒,躲過之後,也未追擊,看著那名小姑娘的身影遠逝,彎腰撤離戰場,奔跑如一頭靈狐,可謂迅捷至極。主要是她的來去匆匆,幾乎不去牽扯氣機,殊為不易。那會兒王仙芝只是想起一個在武帝城曾經廣為流傳的一個說法,曾經的天下第十一王明寅,給一名年輕女子刺客以陰險手刀透胸致死,當時王仙芝並未如何上心,直到後來得到一個千真萬確的秘聞,才真正記住了這位殺手,她趁機殺掉了太安城的看門人,天象高手柳蒿師!
想必她就是這名找上門來做那第四顆石子的小姑娘了。
四。諧音死。小丫頭,這可不怎麼吉利。
一開始王仙芝還覺得小姑娘挺有意思,若是遇上,倒是可以跟她聊上幾句,權且當作解悶。
隔了半旬,第二次相逢,是在靠近河州的一條驛路上,王仙芝當時在路旁楊柳樹蔭下緩行,一隊商旅馬隊迎面而過,當最後一騎就要跟王仙芝交錯而過時,少女殺手冷不丁從馬腹下竄出,貼地而行,然後極快躍起,仍是一記手刀,刺向了王仙芝的心口。
王仙芝握住她的手腕,丟擲出去,嬌弱身軀硬生生砸斷了一根粗如青花大碗的柳樹。
王仙芝本以為事不過三,這名小姑娘也該知曉輕重了,不料在當天深夜,偷襲就緊隨而來。
王仙芝在荒郊野嶺閉目養神,坐睡了足足三個時辰,一直到子時,少女才在一丈外的地面破土而出,連王仙芝都不知道她怎麼猜到自己會在那個地方坐下休憩,因為無論如何高深的奇門遁甲,都不可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做出不可查知的動靜。
這一次,迫使無所謂是睡是醒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