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屋追人,但隨即洩氣坐下,失魂落魄。
少年好奇問道:“爺爺,怎麼了?”
老人摸了摸孩子腦袋,一起走出茅屋,望向山下,輕聲道:“如今可以說了,你這位李爺爺,不僅和劍神李淳罡同姓,其實同名,因為本就是一個人啊!爺爺年輕時候被李前輩打過,說來不怕笑話,能娶你奶奶,還是歸功於這頓打吶。前些天牽驢上山的那個小書童,跟你差不多歲數,被你說成一口西楚歪腔的同齡人,如果爺爺沒有料錯,是鄧太阿的劍童。”
少年如遭雷擊。
那架水車依舊汲水灌溉不停,而人已走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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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白髮白鬚的魁梧老人出城。
出城誰不會?進城總歸要出城的不是?
但他這次出城,一路行來,身後一百里外已經吊著足足八千鐵騎了!經過廣陵道的時候跟上了三千甲,再往南到了燕敕王轄地,又跟上了三千騎,中間又有八百里加急的京城密旨,再添了兩千鐵騎。
不管他想要做什麼,這八千鐵騎都只是遠遠望著,不去插手。
整整八千騎,就像一個欲語還休的羞澀小娘子,只敢遠望著心中崇拜的漢子,就是不敢靠近。
一身粗麻袍子的老人腳踩一雙麻鞋,牽著一個七八歲的綠衣小閨女,健步如飛,急速過奔馬,可怕之處在於小女孩身體孱弱,被白髮如雪的老人牽引,就一樣可以如同草上飛。
一老一小,讓人驚駭側目。
被舊南唐境內帶來的小孩子歪著頭問道:“老爺爺,我們這是去哪裡啊?”
老人大概不苟言笑了一甲子,在這孩子身邊卻破天荒多了些言語,說道:“去見一個故人。既是前輩,也是知己。”
小孩子嗯了一聲,也聽不太懂,就裝懂點頭說道:“故人啊。”
老人笑了笑,“故人就是老朋友的意思。不過去得晚了,就是已故之人,見與不見都沒有意思了。”
綠綢衣小孩子乖巧道:“老爺爺,那我們快些!”
老人突然停下腳步,見小女孩眨著眼眸一臉迷惑,笑道:“綠魚兒,稍等,再有三百里就要見到那名故人了,我要趕些蒼蠅。”
老人一瞬即逝,一瞬即回。
然後拉起暱稱綠魚兒的小丫頭繼續前行。
八千騎中當頭三百先鋒騎人仰馬翻,再不敢越過半步雷池。
他們如何不驚懼?
這老人可是那雄踞武帝城的天下第一人王仙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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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皮裘老頭兒來到一座頹敗黃泥屋子前,屋前有一方早已無水的水塘。
年輕時下山行走江湖,曾在集市購得一條青魚一條紅鯉,放生養在房前小塘。當初極為自負,以為在江湖逗留不過半年,就要於世無敵,也就會無趣而回。刺傷你以後,去過斬魔臺,帶你骨灰返鄉,才見房屋殘破。
池水乾枯,荷葉皆枯,塘中兩尾青紅亦不知所蹤。
李淳罡沿著雜草叢生的山路登山,山頂是他練劍處,山巔峰巒好似被劍仙當中劈去填海,山坪上酒就突兀樹起了一道光滑峭壁。
這一面峭壁,被年輕時意氣風發的李淳罡劍氣所及,溝壑縱橫,斑駁不堪。
李淳罡來到山坪,蹲在一座荒蕪墳墓前,拔去雜草,墓碑無字,只留下一柄年輕時候的無名劍,與她相伴。
這個羊皮裘老頭兒望向山壁,笑道:“我李淳罡豈能腐朽老死,豈能有提不起劍的那一天?又怎願舍你而飛昇?天底下還有比做神仙更無趣的事情嗎?”
老人回首看了眼孤小墳塋,柔聲道:“世間劍士獨我李淳罡一人,世間名劍獨我木馬牛一柄,這是李淳罡三十歲前的劍道。”
“再以後,如你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