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無名詩(2 / 4)

河白,恰如老將軍兩鬢霜。”

本以為這個傢伙要出醜的年輕男女都愣了一下,然後面面相覷,他們大多熟讀詩書,知道這才是剛起眉目,尤其是駱長河和蘇姓女子都皺了皺眉頭,細細咀嚼意味。徐鳳年身邊幾位老儒生沒那麼多心思,羅老先生則跟著這小子朗朗上口,輕拍大腿,眯眼喝了口酒。

“我來正值潑墨雨,兩崖緊束風大怒。雲濤乍起湧萬重,洪水衝奪遊人路……我曾觀潮更觀瀑,瀑下靜立一白鹿。霎時人鹿兩相望,南唐東越或西蜀?後有老僧牽鹿走,再有掉頭笑……語罷月落西山水茫茫,只覺石樑之下煙蒼蒼,雷硠硠,挾以春秋悽風苦雨,浩浩蕩蕩如河江。”

這首脫口而出的詩篇,約莫是太過於不拘泥於格律,讓人無法點評高下,只覺得胸中有氣不得出,如那千層瀑布直瀉而下,都堆積在深潭裡迴盪。

終於有一名士子忍不住輕聲說道:“這是詩還是詞?非驢非馬,沒半點講究嘛。”

另外一名讀書人小心翼翼問道:“體格全無,可意思還是有些的吧?”

羅老先生興許是捧碗不穩,手上濺了些酒水,下意識撫須,就沾溼了灰白鬍須,也顧不上這些細節,與其餘兩名老書生相視一笑,眼中都是由衷的激賞。

三年遊歷歸來,在城門口酒肆討要了一碗酒,說了一句小二上酒便昏昏睡去,後來武帝城端碗而行,再到今天草原夜幕敲碗輕吟。徐鳳年恍如隔世,怔怔出神,沒有聽到那些公子哥千金小姐的言語。安靜躺在膝上的短刀春雷,輕顫不止。也不知羊皮裘老頭兒所謂的鞘中不得鳴一鳴高九霄,是不是這個意境。

老儒士像是要蓋棺論定,沉聲笑道:“我手寫我口,我口說我思,豈能被前人詩體所拘牽。小兄弟,可有詩名?”

徐鳳年回過神,汗顏道:“臨時起意信口胡謅,還不曾有。”

一名老書生喝了口酒,咂摸咂摸,感慨道:“不妨叫觀瀑生氣歌,可教我輩蠅營狗苟的文字伶人也生出幾斤浩然正氣。”

徐鳳年搖頭道:“名字太大了,委實是愧不敢當。”

另外幾叢篝火,都覺得有些尷尬,陸續離去,要麼離遠了去月下散步,要麼回去帳幕休息,只有駱長河和蘇姓女子起身前來坐下,駱長河輕聲笑道:“徐公子胸有丘壑,駱某自嘆不如。”

幾名老書生也都起身散去,江山也好江湖也罷,更別提那士林文壇,終歸都是要年輕人去新木秀於老林的,不過羅老先生還是善解人意地悄悄留下了酒囊。徐鳳年搖了搖頭,自嘲笑道:“若真說是好詩,也只是因為不小心將這輩子僅剩那丁點兒的才氣都用光了的緣故。”

駱長河豪爽笑道:“公子自謙,讓駱某更加自慚形穢。比如我這書劍郎的名頭,聽上去挺像一回事,其實來歷十分不堪。不過是花錢讓文壇幫閒鼓吹造勢,和青樓名妓喝酒時不小心冒出幾句詩詞,千金買醉而非買肉堪稱真風流,找幾顆讓老百姓深惡痛絕的軟柿子拿捏一番,及冠時請士林名流取個寓意深遠無比響亮的字,名聲口碑也就滾雪球滾出來了。你說這樣的書劍郎,貨不真價不實,能有幾兩重?徐公子這篇詩,就要實在許多了。”

徐鳳年嘴角翹起,“洛公子真是大大的直爽人。”

駱長河問道:“這般坦誠相待,能否共飲一碗酒?”

眉眼含笑的蘇姓女子幫忙倒酒,徐鳳年和駱長河捧碗一飲而盡。

徐鳳年輕聲笑道:“其實說起寫詩,我家二姐才是真有才氣,以前我還不如洛公子,只會花錢買詩詞充門面,後知後覺,現在再回頭去看,挺傻的。”

蘇姓女子小口小口酌酒,笑意真誠了幾分。

駱長河舉碗道:“誰家少年不輕狂,駱某替朋友敬你一碗,感謝前幾天的俠義相助。先乾為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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