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騎並稱“邊關騎軍輕重之最”,以老婦人的遠見和南朝西京廟堂的重視,豈會連給萬人羌騎配備優良器械的底蘊和魄力都沒有?可是那支羌騎始終保持皮甲快馬短刀短矛的輕騎路線,雷打不動,這不能簡單視為北莽騎軍的門戶之見,更多是時勢造英雄使然。
北莽騎軍的馬蹄聲響越來越重,加上廊道天然迴音,再加上北莽自認穩操勝券後的呼嘯聲,如同平地炸雷,聲勢雄壯至極。
謝西陲猛然睜開眼睛,抽出腰間涼刀,怒喝道:“結陣!拒馬!”
這次以步陣阻擊五萬北莽騎軍,謝西陲除了流州刺史府邸便有資格分配下來的五千張硬弓勁弩,還跟涼州邊軍方面討要了八百馬槊,一千陌刀!
陌刀興起於春秋南唐,重達五十餘斤,精鐵鑄就,非軍伍頭等銳士健卒不得手持,當年南唐邊境十六鎮,七萬餘兵馬,陌刀卒不過兩千餘人,戰力之強,曾被南唐舉國上下皆譽為白刃之王,認為若能有聚集一萬陌刀結陣鎮守國門,可擋十萬南侵鐵騎。舊南唐第一名將顧大祖跟隨當時的北涼世子徐鳳年進入北涼後,除了破格擔任步軍副帥,在年輕藩王的極力支援下,懇請顧大祖幫忙墨家矩子打造新式陌刀,以便將來配給北涼邊軍,相比歷史上南唐健卒的五十斤陌刀,由於北涼男子體型更為雄健,膂力更大,北涼這種當之無愧的斬-馬刀更為沉重,被墨家矩子宋長穗諧趣取名為“刀六十”。只可惜從第一場涼莽大戰未起之時開始打造,至今才盡力鑄造出千餘把而已,而且在涼州關外戰場也很難有用武之地,然後謝西陲便全部討要過去。
除此之外,還有那一千長槊,這些步槊比陌刀更為造價昂貴,稀罕程度,足以令人咋舌。非戎馬世家子無以用馬槊,這是馬槊自從誕生起就有的一條鐵律,一是無論馬槊步槊皆極長,使用極難,尋常騎軍使用起來只會是畫蛇添足。二是耗時極久,造工之精良,匪夷所思,號稱至少三年造一槊,一向是歷代中原騎將苦求不得的第一等心頭好,比起一匹價值千金的良駒還要難以尋覓。
八百杆步槊,是年輕藩王親自下令,幾乎等於掏光了徐家家底才聚攏起來的一個數目,如果不是北涼軍律不準騎將自恃身份用槊,加上過慣了苦日子也是窮怕了的徐驍在春秋戰事後期,有意在兵庫民間大肆收集長槊,否則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廊道之中,這支爛陀山僧兵組成的流州步軍,嚴陣拒馬。
最前是攢槊外向,寒光如雪!
三百人為橫隊,排出三列。
第一隊持槊跪坐,長槊斜舉向前。第二隊平端長槊前指,第三隊架槊於前隊士卒肩頭,同樣向前傾斜。
三列槊尖成林遮蔽之下的前方,其實還有雙手和肩頭死死抵住巨大盾牌的兩排健壯僧兵。
馬槊拒馬之後,便是每排兩百人分出四列的高大僧兵,手持斬八百馬陌刀。
大戰在即,八百人坐地休憩,甚至連北莽騎軍吹響衝鋒號角,在沒有得到主將命令前,八百陌刀手依舊不得持刀起身,務必最大程度蓄留體力。
一旦長槊拒馬僧兵皆亡,便要這八百陌刀僧兵列牆向前。
顧大祖曾經豪言我南唐陌刀之前,人馬俱碎!
在這之後,便是兩千與僧兵隨行的流州邊軍,加上三千爛陀山僧人,配有五千張硬弓勁弩。
步陣對敵騎軍,真正首先阻滯騎軍衝鋒,其實還是這五千名雖然陣型靠後的弓弩手。
謝西陲在下令拒馬結陣之後,沒有繼續停馬於步陣最後方。
而是下馬走到弓弩手之後,摘下懸在馬鞍側的那張盾牌,然後他一手持刀,一手持盾,站在剩餘僧兵集結而成的步陣最前方。
呼嘯如雷的北莽騎軍,沉默如山的流州步陣。
就在這條不知名的廊道中分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