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好去找到那名來自姑塞州石崖軍鎮的騎軍將領,欲言又止,極難開口。
心知肚明的騎將灑然一笑,也未多說什麼,雖然之前僅是相互熟悉面孔而已的點頭之交,這名騎將摘下腰間一條磨損厲害的白玉蟒帶,懇請萬夫長返回南朝後交予他尚是少年的長子,只說這是先帝賜予他父親,如今雖已不值錢,卻是他們那個小家族一件傳家寶。
一千六百騎整頓完畢,馬頭朝南,戰刀向南,騎將轉頭目送步跋卒迅速向北撤離戰場。
這位在北莽邊關名聲不顯的普通騎將,也許不知道就在前不久的流州另一處戰場,打了一樣差不多的騎將撞陣,有北涼騎將喊出了那句“願死者,隨我死”的悲壯豪言。
隨著洪嘉北奔為北莽南朝帶去數十萬遺民,草原尚武之風不墜,但是潛移默化地注入了許多柔軟氣息,恰似草原上年復一年的青草依依。
這名官秩不過從四品的邊軍騎軍,偶爾也會前往西京廟堂參與軍國議事,在那期間,遇到過很多文官文人,大多都不合脾性,從無投緣,但零零散散的慶功宴上,或是被拉去湊數的酒席上,也聽到過一些讓他無法想象的陌生風物。
比如那江南杏花煙雨天,深花枝,淺花枝,枝枝迎春。
他知道,自己與身後一千六百騎邊關兒郎,是註定見不著中原江南的風景了。
一死而已。
這名騎軍抽出北莽戰刀,怒喝道:“殺!”
謝西陲出城時便騎乘有一匹北涼戰馬,此時停馬於僧兵步陣後方,抬頭望去,微微一笑。
兩萬僧兵以步戰騎,很快一支北涼萬人輕騎就會還以顏色,以騎戰步。
而且北涼在兩者數量上竟然都佔據優勢,這種本不該出現涼莽戰場上的大好形勢,自然都歸功於這名大楚雙璧之一。
但是在謝西陲看到那支北莽騎軍壯烈赴死之時,這名流州副將忍不住想起密雲山口那場慘絕人寰的廝殺,堆積如山的屍體,根本分不清是北涼邊軍還是北莽蠻子。
原來不獨有北涼鐵騎視生死為小事,北莽亦是如此。
在之後謝西陲漫長的戎馬和官場生涯,作為最終官至離陽正二品大將軍且領上柱國頭銜的無雙儒將,作為一國之西北砥柱,哪怕在大局已定的形勢下繼續一次次平叛草原,可他一生都不曾以“蠻子”
二字作為北莽士卒的字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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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陽關外城以南,沒有入城的那一騎獨自停馬黃沙高坡,似乎在等人。
很快就有一道魁梧身形破空長掠而至,氣勢如虹。
將吳家八十騎留在關內的年輕藩王翻身下馬,沉聲問道:“如何?”
一人即宗門的男子臉色難看,“等我趕到敦煌城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數萬草原騎軍在攻破城池之後,依舊將其重重包圍,我闖入城後,沒有找你所說的那名女子,之後我打探到訊息,只確定名叫徐璞的男子已經戰死。”
徐鳳年嘴唇緊緊抿起,微微發顫。
徐璞。
一個他年少時曾經喊過徐叔叔的男子。
與吳起同為徐家第一代騎軍將領,在軍中的輩分甚至比陳芝豹袁左宗褚祿山三人都要高。
秘密潛入北莽草原的呼延大觀猶豫不決,似乎有些到嘴邊的言語,難以啟齒。
徐鳳年苦笑道:“還有比這更壞的訊息嗎?”
呼延大觀沉默不語。
徐鳳年平靜道:“說。”
呼延大觀重重撥出一口氣,“那名老婦人當初對圍城騎軍下達的旨意,無論敦煌城是戰是降,城破之時,遇人即殺。”
徐鳳年緩緩鬆開馬韁繩。
身形瞬間消散。
下一刻,高坡之上驟然響起一聲砰然巨